第60章
等姜知昊從書房出來, 司航就立馬趕去了警局。
莊梓暫時留在這邊等小睿回來, 司航說好處理完事情再來接她。
司航離開以後,姜知昊將那張診斷書遞給了她。司航是一個辦事極其謹慎的人,自然不會讓診斷書露出什麽破綻。。
但莊梓反復看了好幾遍,仍然疑慮:「沒有其它檢查報告?」
「我隻發現這個。」姜知昊說:「就算有, 她有心隱瞞,也不會放在家裡。」
…….
警局。
司航剛走進大辦公室, 部下就過來給他彙報了具體情况。
舉報人是在碼頭貨運船上工作的的船員。
那座碼頭正是上是上次陸宇澤逃跑時, 臨近大山的長江支河。
因爲偶爾有半夜要過河的人會找過河船包船, 所以常年安排的有人在船上值夜班。
據值班的船員所說, 也就是陸宇澤逃走的當天, 大概是在夜晚十一點多鐘。江面有一艘黑船,從對面載了一個人渡到碼頭這邊。
這種黑船普遍可見, 都是附近私人小漁船, 等到晚上沒人檢查,爲了賺外快,遇到緊急渡河的客人, 就高價將他們渡過河。
這種明目張膽搶生意的事情, 沒有確切的證據, 也無法舉報。所以每天值班的船員都會留意那些黑船,畢竟小漁船載人數量有限, 如果能拍到他們違規超載的情况,就有了舉報的依據。
舉報人說,恰好那晚渡江的人非常少, 上半夜就從江對面渡過那麽一條漁船,所以記憶還比較深刻。
只不過他今天上網才在朋友圈刷到別人轉發的通緝令,他留了個心,翻了下自己值班那天時間,剛好跟通緝令上面的時間吻合。而且他當時看到那個從漁船下來的人,也是個高高瘦瘦又年輕的男人。雖然不能十分確定,但是這種追擊逃犯的事情,積極配合警方,普通公民都應該責無旁貸。
司航立即帶人趕去了支河渡口。
江邊寒風蕭索,渡口乘客來來往往。
他們挨個向江邊停靠著的小漁船船主打聽,很快聯繫到了那晚渡人的漁船船主。
那船主一見警察便分外緊張,畢竟心虛做了黑客生意,司航兩句一審問,他便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他說,當時找他渡江的人,是瞧見碼頭上貼得電話號碼聯繫得他。
司航掏出手機給他看了陸宇澤的相片,船主立刻點頭確定,那人正是陸宇澤。因爲長相很出衆,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船主把電話號碼翻出來給了司航。
司航馬上讓人根據基站代碼定位了手機位置。
在市區。
司航立刻轉身上車,同時打電話回警局調人封鎖了手機位置顯示的那塊片區,他一踩油門,車子飛速往回趕。
一個多小時後,他趕到現場。
謝逵接到電話就帶人過來了,在他到之前已經摸清了基本情况。
陸宇澤現在租住在一家私人民宅,民宅老闆一家四口,還有兩個小孩兒,一個上小學,一個才兩歲。
司航聽完,臉色已經完全鐵青了下來。
陸宇澤的意圖顯而易見,只要他們一動手,他就會立馬挾持老闆一家人當人質!
……
司航安排人24小時暗中蹲守,靜觀其變,時刻警惕他的异常動靜。
除了民宅老闆一家人,周圍一圈緊挨著的樓房都是私人民宅,住得各種租客。
面對目前的狀况,抓人要緊,可保護其他無辜人員同樣重要,萬不能輕舉妄動。
他在現場給大家分配好工作計劃,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
莊梓還在長河灣,他直接開車過去,打算把她先送回公寓再回去警局召集大家開會。
現在陸宇澤出現在市區,不管後面情况如何,保險起見,直到抓住凶手爲止,這段時間不能再讓她離開公寓。
…….
再次返回姜知昊家裡,莊梓陪小睿在書房寫作業。
司航趁著她不在客廳,跟姜知昊走到陽臺上抽了支烟,順便把陸宇澤目前的情况講了一下。
姜知昊很沉默。
他一開始當真以爲只是車禍意外,如果不是莊梓執著的懷疑,去搜找證據,也許這件事就這麽斷案了。
這也是爲什麽昨晚他考慮了一夜,最終會答應配合司航完成這個計劃的原因。
這些年莊瑤疼愛她不比小睿少,甚至放在她身上心思比他這個老公都多,他沒有過多微詞,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是因爲莊梓除了莊瑤的確再無依無靠,二來莊梓對他們一家人也是掏心掏肺。
逢年過節的禮物自是不必說,還因爲一件事,一直叫他記憶深刻。
記得那年莊瑤還懷著小睿,應該是端午節,三個人去外面聚餐。吃完飯後,他去停車場開車,莊梓陪著莊瑤在路邊等他。
幾分鐘後,他車子剛開出停車場,旁邊一輛摩托車疾馳而過,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小夥子騎著摩托車直朝前方人群衝了過去。
正在過斑馬綫的行人頓時驚叫聲起,四處逃竄。
他當時坐在車裡,一瞬間臉都白了。因爲莊瑤就站在馬路邊,身子重沒辦法跑,被慌張逃竄的人撞得晃來晃去。而那輛摩托車仍然像無法管束的瘋犬繼續朝前衝。千鈞一髮時刻,他在車裡遠遠瞧見,當時的莊梓,毫不猶豫衝上前張開雙臂擋在了莊瑤身前。
摩托車見狀大驚,腦子一瞬間清醒了幾分,猛地刹車,龍頭一拐,人雖沒撞成大傷,但是排氣筒刮到了她的腿,燙傷了一塊兒皮,也被嚇得不輕。
事後雖然有驚無險,可那一刻莊梓不顧後果的保護莊瑤母子,是條件反射的舉動,無可置疑。
她們兩姐妹都不容易,如果換做不同的立場,想必莊梓也會不顧一切的維護莊瑤,姜知昊想。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完全理智的去看待這件事,一點遷怒莊梓的想法都沒有,但是他瞭解莊瑤。
他這樣做,一定是莊瑤希望的。或許這樣,也能讓她更安心。
男人之間,沒有過多矯情感謝的話。
這件事對他有多不公平,司航明白。
他只想用最實在的方式,儘量减少已經無可改變的事實帶給活著的人的痛苦,所以才跟他商量這個計劃。
現在,他唯一能承諾的只有:「真凶一定會被繩之以法。」
……
和莊梓離開長河灣。
回去的路上,因爲近日來的事情兩人都比較沉默。
走到半路,莊梓忽然開口:「姐夫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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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航握方向盤的手指微微一頓,隔了兩秒,才問:「怎麽了?」
「直覺。」
她認爲自己的直覺很准,就像當初懷疑姐姐的車禍意外另有原因一樣。所有人都不相信,只有她堅信,幷且最後還是得到了證實。
司航沒有立刻接話,盯著前方的路,沉思了一會兒。
「他一定是爲了寬慰我。」莊梓說,鼻根忽然又有點發酸。
司航接話:「不是有檢測結果?」
「這個可以作假。」她也不是那樣好糊弄:「他跟姐朝夕相處,姐如果身體不舒服,他不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司航靜默了半刻,又道:「等有空,我們去醫院找她的主治醫生問問不就知道了?」
莊梓不吭聲了。
車子又行駛了一截,莊梓望向窗外,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路遇十字路口,車子緩緩停下來。
她盯著窗戶玻璃裡司航的側影,良久,臉上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苦澀的笑。
「我不該讓你擔心。」她輕聲說。
司航微楞,轉頭看她,目光在車窗玻璃裡與她相匯。
她也回頭,與他對視,眼裡很愧責。
兩人對視半會兒,司航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移過去握起她的手,垂眸盯著她手背上還未全部散退的針孔淤青看了一會兒,又抬眸看住她的眼睛:「這點事情都熬不起,以後怎麽陪你走一輩子?」
莊梓心口猛地縮緊,看著他。
「你覺得對不起你姐夫一家,以後想怎麽補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他說:「就算你內疚自責,成天這樣頽廢的懲罰自己,也不能對已經發生的事有所改變。」
莊梓微微垂下眼,盯著與他緊握的雙手。
「你姐如果知道對你的愛護會帶給你現在這麽痛苦的結果,只怕也會跟你一樣自責,覺得將你保護得不够好。」
莊梓再次抬眼看他。
司航聲音低沉有力:「你難道不應該堅强點,才對得起她付出這麽大代價給你換來的平靜生活?」
那次聽完金嫣的口訴之後,他到現在想起來還後背惡寒。
如果莊瑤沒發現陸宇澤要用迷.幻.藥的手段,難以想像,莊梓當年究竟會遭受怎樣的虐待和淩.辱?
細思極恐。
只怕那麽愛護她的莊瑤事後知道了真相,也不會輕易放過陸宇澤,甚至會更狠烈地報復他,情况只會比現在更要糟糕。
表面上看來,這件事幸運的一方好像偏向了莊梓,逃過這麽一大劫難。實則,哪怕他現在跟姜知昊善意的欺騙了她,想幫助她走出來,她心裡那枚自責的毒瘤,也要影響她一生。
他不能對她感同身受,只是懂一點心理學,所以比較理解而已。
不管是當初被淩.辱,還是現在對莊瑤一家的內疚,給她心理造成的傷害程度一樣,這份幸運幷沒有給她减輕任何心理痛苦。
這些道理,莊梓自己心裡都明白,她只是不願意原諒自己,所以才一直放在心裡磨,自我懲罰。
她目光鬱鬱地看著他,因爲他的理解和寬慰,心裡感動又苦澀。
「給我兩天時間。」不管怎麽樣,陸宇澤還沒抓住,她必須努力調整,因爲不久後還要站在法庭之上,親自替姐姐沉冤昭雪。
前面綠燈亮了,司航鬆開她的手,車子平穩地駛過馬路。
剛走上正路,手機響了起來。
司航看一眼電話號碼,接起:「謝逵?」
電話裡,謝逵不知道說了什麽,語速非常快非常急,還有點激動。莊梓看向司航,只見他聽得眉頭漸漸皺起,似乎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莊梓有點忐忑:「出了什麽事?」
司航默了默,才說:「城區剛剛出了一起車禍。」
莊梓沒再多問,怕他不方便說。
但是下一秒,却聽司航沉靜地聲音緩緩響起:「出事的是莊嶠。」
莊梓微楞,看向他。
然後就聽他說:「初步調查,他在出事之前,跟陸宇澤有過一次通話記錄。」
人現在正在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