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開春不久,林曼就聽原來那位學長說,上次給她們介紹的那個付總,最近走了背運,不但幾個合作方紛紛撤資,導致資金鏈斷裂,連股票價格也被對手惡意針對,瘋狂打壓,眼看回天無術,前兩天已經宣布破產。
“Karma is bitch!(出來混總是要還的!)”Venessa總結得言簡意賅。
而Kare卻正相反,終於撥雲見日,開始每個月收到一筆同等數額的匿名捐款。款項不大,但貴在穩定,即使林曼她們沒有其他收入,也能維持機構的日常運轉。
捐款人從沒留下任何信息,看來純粹為了做慈善,連抵稅優惠都不需要。
這一年是競選年,兩個大黨從年初便開始了怎怎唬唬的基層預選。
在“婚內強暴”案那件事上幫過林曼她們的那位官員,也就是Venessa的親戚,也正式宣布要競選議員。
要得到社會基層的關注和支持,除了正經的政治性集會演講以外,還少不了一些音體美領域的造勢活動。
準議員準備在自己名下的高爾夫球場辦一場友誼賽,不但邀請了不少各界名人,還有一些最近有熱度的民眾代表。
他的競選方向之一便是Diversity(多元化平權),因此林曼和Vessanna也在受邀人名單之中。
接到邀請函之後,林曼臨陣磨槍地去報名了一個高爾夫球培訓班,隻期到時候不要出現“杆出去了球沒動”就好。
活動當天,到了來賓登記處,林曼還意外的發現了另一個熟悉的面孔:駱霄作為學生社區醫療志願隊的代表,也受到了邀請。
淺灰色的馬球衫配上大膽的橙色球褲,格外地陽光帥氣。
他對她大方地笑,她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高爾夫球場建在海邊,借著自然的地勢,形成獨有的海岸風格沙坑,寬闊的球道和起伏的果嶺,相輔相成地綿延出展開的風景。
前面的四杆洞和後面的五杆洞各有幾個沿旁邊的蔚藍海面排開,構成位於水面之上的位置。所有球洞皆自然嵌入周身山水之境,風格相續,而又各有特色。
準議員作為主人,先開一局。只見他手持木杆,雙膝微屈,上臂輕輕地抵住胸部,姿勢優雅地揮杆,白色的小球被漂亮地擊出一條直線,飛向前方球道的遠處。
“Nice shot! (好球!)”眾人叫好,鼓掌聲和口哨聲響成一片。
後面兩三個人都沒有這個開場漂亮,不知是真的技不如人,還是故意在他面前賣拙。
友誼賽是淘汰製,男賓和女賓在不同的場地。
林曼是第一批被刷下來的人,她笑著跟Venessa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休息區。
橫穿過男士賽區,是回去的一條近路。
林曼背著球杆袋,剛剛從一小片矮樹林裡穿行出來,耳邊就聽到了一股極不自然的疾風。
伴著周圍驟起的一片尖叫,“天啊!”“危險!”
林曼猛地回頭,瞳孔頓時放大。
一顆白色的小球正以極高的速度向自己飛來,照這個角度,一定會打在臉上。
高爾夫球都是用硬度超高的樹脂做成,直面飛來的這麽一個高速旋轉著的球,其實和武器沒有什麽兩樣。萬一擊中頭部要害,非死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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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的時間內連思考躲避的機會都沒有,林曼認命地閉上眼睛,等待著災難性的一擊。
時間瞬間靜止,她頭腦空白地等待著劇痛的來臨。
突然,一個黑影仿佛從天而降,電光石火的一瞬,擋在了林曼的面前。
“砰”的一聲悶響,急速飛來的硬球打在了駱霄抬起的手臂上,腕關節處立刻像吹了氣一樣鼓了起來。
林曼睜開眼睛,看到了用自己身體護住她的駱霄,也看到了他受傷的左手。
眼前頓時升騰起一片水霧,一顆顆碩大晶瑩的淚珠斷了線似的順著臉頰往下滾。
駱霄頭上一層一層地冒冷汗,手疼得抬不起來,卻仍在輕聲勸她,“別哭,我沒事。”
早有人打了911,不一會兒,救護車就“嗚哩哇啦”地開了進來。
急救人員過來給駱霄先做了個基本檢查,又問了問保險的信息,告訴他得去醫院拍個片子。
林曼讓Venessa把她的東西帶回家,自己跟著駱霄一起上了車。
救護車直接開到了急診。
被送到ER的有不少都是要命的情況,像駱霄這樣不是躺在擔架上,而是自己立著走進來的,那就只能坐在那裡乾等。
護士拿了些止痛的藥來,先讓駱霄吃了,起碼等的時候好受點兒。
林曼緊緊挨著他,坐在正對著護士台的等候區裡。
她看看駱霄腫得老高的左臂,眼淚又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駱霄強顏歡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啊?”
林曼被他說得不好意思,站起身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走到飲水機旁,先接了一杯,太涼,倒了重新接,又覺得有點兒燙,折騰到第三回才接好了一杯水。
剛要轉身回去,卻迎面看到正走過來的穿著白大褂的廖偉光。
這是林曼第一次見到工作中的廖偉光,比平時在那些花天酒地的情形下正經了不少,甚至讓她有點兒不敢認。
廖偉光也沒想到在急診這裡遇見林曼,先是一怔,略略問了她幾句,了解了下情況,又聽她問能不能快點給駱霄安排照X光。
聽到這個名字,廖偉光不由得抬眼往等待區那邊張望了一下,這才扭頭對林曼道,“你稍等下。”
說完走進了診室區。
最後他們還是托了廖偉光的名字插了隊,很快就有護士出來叫駱霄進去檢查。
X光結果出來得很快,橈骨前端骨折,但不用手術,打了一圈石膏。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晚。
林曼不肯回家,堅持要留在醫院照顧駱霄。
方靈接到廖偉光的電話時,程嘉煜就坐在她對面。
此次回美的行程,除了方靈,他誰也沒有告訴。
程嘉煜這次回來,是要商量Solar Current股權轉讓的事。如今他的工作重心顯然已經轉移回了國內,在這邊的公司便成了空掛一個名頭。這對一個人操兩份心的方靈,確實有些不公平。
方靈並不以為然,反覆勸他,“你確定以後不回來啦?這邊的事兒你真不管了?”
她嘴裡的“事兒”,明顯不是單指公司的業務,程嘉煜心裡比誰都清楚。
程嘉煜手裡端著一隻高腳杯,輕輕晃了晃,暗紅的酒液,在杯底起了小小的漩渦。
透明的水晶玻璃材質,擎在手裡,有冰涼的感覺沁入掌心。
方靈的手機鈴響,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起身到一旁去接了起來。
程嘉煜也不喝自己的杯中之物,繼續搖晃著,看紅酒一波一波地回旋。
方靈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沒有回到原座,反而直直地站在程嘉煜面前,讓他不得不抬眼正視。
“老程,有個事兒,剛才,小林妹妹,去了ER,救護車,送過去的……”
方靈的話斷斷續續。
程嘉煜的瞳孔猛地縮緊。
高腳杯跌落在地,鮮豔的液體滲進了地毯,成了暗紅的傷痕。
急診樓的電梯間,推車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已經開始神智不清的傷者,幾個醫護人員圍著推車不停地問他問題,“你叫什麽名字?”“家裡都有誰?”“是嗎?你有女兒太好了,你女兒叫什麽名字?”“她要上幾年級了?”……
為的就是不要讓他昏睡過去,這樣的情況,一旦睡著怕是醒不過來。
程嘉煜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個不停,來不及多想,大步流星地往樓梯間跑去。
他不敢呆在電梯裡,那推車上的人臉,虛虛晃晃地,老要變成林曼的樣子。
廖偉光正等在護士台,看見風風火火從樓梯口跑上來的程嘉煜,一把拉住他,“嘉煜,你先冷靜一下……小林妹妹吧……另外啊……這次跟她一塊兒過來的,還有一個人……”
廖偉光剛才給方靈打電話,壓根兒就不知道程嘉煜也在這兒。
方靈跟他說“乾脆將計就計”的時候,他也沒徹底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現在一眼看見程嘉煜青得發黑的臉色,他這才在心裡一個激靈,馬上就明白了方靈的用意。
不過這主意是方靈出的,可到時候別再是自己被程嘉煜揍一頓!
於是,廖偉光把程嘉煜帶到了駱霄的病房門前,就借口自己要查房,溜之大吉。
程嘉煜推開房門,駱霄微笑著扭過頭往這邊看。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
誰也沒有看到想看的那張臉。
駱霄的笑容即刻消失,程嘉煜的面色更是瘮人。
“你來幹什麽?”駱霄先發製人。
“林曼呢?”程嘉煜反問。
“跟你有關系麽?”駱霄不自覺已經提高了音量,“你有什麽資格問她在哪兒,你是林曼什麽人?”
他沒有想到,跟程嘉煜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會是在這裡,在今天。
程嘉煜唇角掛上了一絲輕蔑的笑,“那跟你有關系麽?你是她什麽人?”
駱霄把嘴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知道,有些話,今天不說,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你不是要結婚了嗎,那就請離林曼遠點兒,能有多遠有多遠,不要再出現在她的身邊!你還嫌她不夠難受是吧?你……”
“剛來幾天,就想當太平洋警察?!”程嘉煜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語氣裡的不耐已經壓抑到極點,“我出現不出現,輪得上你廢話!”
駱霄攥緊了拳頭,“我喜歡林曼,是真心的!不像你,隨便玩弄她的感情!她不是任你擺弄的一件玩具!”
程嘉煜臉上早已是烏雲密布,嘴角抬起一個刻薄的弧度,“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沒有自知之明?!喜歡她?你也配!”
駱霄被戳到心口痛處,火氣躥升,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樣的德行,跟你那個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渣男爹,有什麽兩樣?!……”
話音未落,一記拳頭伴著凌厲的風聲直接招呼在了他的臉上。
程嘉煜墨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燃燒著憤怒的烈焰。
門口傳來一聲驚叫,一隻塑料袋“啪”地落地,裡面的飲料和點心滾落了一片。
“程嘉煜,你瘋了嗎?”林曼衝到病床前,擋在了兩個男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