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兩眼圓睜,充斥着不甘、不敢置信。
下一瞬,往地面上重重砸去。
同一時刻,馬上的屍體失去主人,往下栽去。
“大人!”
“城主大人!”
剩下的十來名城主府精銳蜂擁而上,失聲驚呼。
“殺了他!”
其中一名小頭目擡起赤紅的雙眼,死死地瞪住燕長青。
“給大人報仇!”
兩三人舉起武器,跟着他往燕長青衝去。
但更多的人,卻策馬慢慢往後退去。
區區幾個人,甚至不勞燕長青動手,就被他的親衛給斬落馬上。
能跟隨燕長青進入城主府此等兇險之地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一場以少打多的混戰下來,他們身上人人帶傷,卻沒有一人重傷到無法戰鬥的程度。
戰場上,刀劍無眼。
越是心懷恐懼害怕死亡,越是死得最快。
用以傷換傷的搏命打法,靠長久的訓練獲取精準的肌肉記憶來躲避致命傷害,是他們活下來的方式。
看着眼前退去的敵人,燕長青俯身,拎起帕巴拉的頭顱,扔掉頭盔,用他的長髮系在腰間。
殺氣騰騰,衝向剩下的士兵。
帕巴拉一死,吐蕃人的士氣立刻潰散。
“城主大人死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
這些士兵都知道他們跟着的,是一個怎樣殘暴的主子。
跟着帕巴拉,他們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結下仇家無數。
帕巴拉在的時候,能庇護他們。
如今,就不一定了。
軍心渙散,以至於他們被燕長青領着區區幾人,衝殺得潰不成軍。
這些人,只想趁亂逃走。
在逃走前,他們衝向府裏眼饞已久的金器銀器,只要是值錢的東西,往懷裏胡亂一揣,就往外逃去。
他們要趕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逃出居延城。
草原這麼大,以他們的武力,隨便找個部落貓着,待風頭過去後,將東西換了錢,下輩子胡吃海喝都夠了。
不只是一個人這麼想。
很快,城主府的各種門禁就形同虛設。
躲在城主府各處的倖存者們聽着外面的動靜,心頭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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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帕巴拉又換了什麼新的玩法來戲弄他們?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都不敢出來查探情況。
血流成河的城主府,儼然成了一座空城。
這種情況,也大大出乎燕長青的預料。
在他原先的計劃裏,秦瑤光等人從地道逃走後隱藏起來,待天黑之後,再放出信號彈,他趕去匯合。
到了那時,就能一同逃回玉門關。
這裏,畢竟是吐蕃的勢力,並不安全,他帶來的精兵都在城外接應。
燕長青衡量一二,立刻改了主意。
帕巴拉身死,大批吐蕃貴族死去,吐蕃士卒逃亡,居延城是不是也該易主了?
大好時機,不能白白溜走。
兵行險着。
於是,藏在城主府各個角落的吐蕃貴族們,聽見了一個大嗓門的聲音,用漢話、吐蕃話,輪流喊着同樣的內容。
“奉陛下旨意,大景安樂郡王燕長青,前來收復居延城!帕巴拉已死,給各位一刻鐘時間出來投降,將會被視作大景百姓,你們的財富、地位、女人將得以保留!”
“想必你們都知道,我們大將軍治軍嚴明,秋毫不犯!”
“立刻投降,既往不咎!”
帕巴拉廣邀賓客,並非一句只停留在紙上的話。
他舉辦的婚禮,是吐蕃貴族的最高檔次,共持續三天。
光是收到請帖進府的人,就有兩三百人,再加上伺候他們的奴隸侍衛,還有各種戲班子,這一日城主府的外人就多達六七百人。
這些人,被帕巴拉殺到只剩幾十人。
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那會兒,死的人最多。
剩下的人零零星星躲着,聽見喊話後,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惴惴不安,以及對未來的恐懼。
何去何從?
這個能影響他們人生的抉擇,該怎麼做?
他們需要時間來思考。
但燕長青不會給他們時間。
“大將軍說了!一刻鐘後,我們就放火燒府,到那時,別怪沒有給你們機會!”
“你們想繼續享福,還是陪帕巴拉去地下,你們自己想!”
“大將軍還說了,絕不強求,全憑自願!”
一刻鐘?
自願?
能活到現在的人,哪一個不是拼盡全力?
沒有一個人想被燒死。
他們並非普通百姓,當然都聽說過大景那位唯一異姓王的事蹟。
一直以來,他們都將大景視作勁敵。
就連他們腳下的土地,曾經也屬於大景。
在吐蕃全盛時期,對大景發動過戰爭,但除了小規模隊伍打秋谷成功之外,玉門關就像一顆釘子,牢牢地釘在大景西北邊疆,吐蕃難以前進一步。
燕長青,作爲大景最出色的將領,收復北戎的功臣,聲名鵲起的軍中戰神,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有一點值得欣慰,燕長青的確沒有殘暴的名聲。
前提是,你真心實意歸順於他。
對待叛徒和出爾反爾的人,他從不心慈手軟。
喊話的人又在府邸四周喊了幾遍,就開始倒計時。
恐懼,立刻盤桓在他們心頭。
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在藏身之處揚聲發問:“你拿什麼保證我的性命?”
被人翻譯給燕長青,燕長青笑了笑:“你告訴他,不相信可以不出來,試試我會不會放火。”
對待以弱肉強食着稱的吐蕃人,恐嚇比好言相勸更有效。
果然,倒計時還有一半時,從府裏各個角落裏,陸陸續續走出來好些這次血腥屠殺之後的倖存者。
把他們都集中起來,燕長青用目光粗略掃過,比預想中的人多,有四五十人。
看來,剛剛帕巴拉那場粗略又瘋狂的掃蕩,因爲自己而戛然而止,變相讓這些人保住了性命。
他們都被帕巴拉的瘋狂嚇破了膽子,走出來時戰戰兢兢。
不過,當他們集中到一起,看見跟隨燕長青的,其實只有幾個人時,立刻就生出別的心思。
人類的慾望,總是無窮無盡。
面對死亡,想着只要能活下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行。
當活下來之後,又會滋生新的貪戀。
一如此刻。
站在隊伍最右側人羣中的,是一名腰間有着一柄彎刀的男子。
他擡眼望向燕長青,悄悄從懷裏摸出一把袖箭,藉着人羣的掩護,對準燕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