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
曲梁勒住繮繩,看着他喝道:“跑得那麼快,還是被我逮着了是吧?!”
“三哥!”
燕錦陽滾落馬鞍,飛也似地衝向他,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你休想丟下我,我也要去尋母親!”
一向愛哭的小五卻沒有淚意,亮晶晶的眼睛寫滿倔強。
“你怎麼來了?”
燕時晏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年紀太小,光是騎馬就受不了。”
長途跋涉的強度,並非他們晨練或練習騎術時可比擬。
他在大理寺做歷事時接觸過不少人,聽武將們說過,一整天都得騎馬趕路,哪怕對久於行伍的他們來說,都不是輕鬆的事。
何況燕錦陽如今才七歲多?
“三哥,你別小看我!”
燕錦陽不服氣:“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何況,我還有師父哩!”
曲梁衝燕時晏點點頭:“五少爺要是累了,我就帶他一段。老朽在江湖上薄有名聲,三少爺可以信我。”
他老於江湖,是孩子們都知道的事。
當初爲了救燕錦陽,幾人往那奇詭的鬼市一行,揭開了江湖神祕面紗的一角。
出門在外,有曲梁在,確實讓人安心。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果然如此。
說罷,曲梁將手腕一翻,露出那塊鬼門門主贈予的貴賓令牌:“知道你們要去玉門關,郡王爺遣人把這塊令牌送來給我,囑萬事小心。”
鬼門盤踞京城多年,其擁有的江湖人脈非個人能比擬。
有了這塊令牌,除了能暢通無阻,就連汪洋大盜和名門大派都要給幾分面子,可謂黑白通喫。
畢竟,沒有誰敢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用不上鬼門。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誰都有倒黴的時候。
看着令牌,燕時晏心頭大定。
除了鬼門令牌,燕長青託人帶給曲梁的,還有幾人的路引,都寫着他們的名字,蓋着京兆府的大印。
另幾份是空白路引,手續齊全,名字可根據需要自行填寫。
有了這些,一片混沌叵測的前路,陡然變得清晰許多。
果然,四妹妹說得沒錯,他一個人想要單槍匹馬闖玉門關,確實太魯莽了。
聽到曲梁提到燕長青,燕時晏問:“父親他的打算是?”
曲梁搖搖頭:“老朽不知。只在離開前,聽說郡王爺殺進了謝家。”
在這種情況下,還記得讓人把令牌和路引送給曲梁,看來父親他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有了對策。
和燕吉音對視一眼,兩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燕時晏做了個手勢:“你說。”
燕吉音神情嚴肅:“我想,父親是想借兵去玉門。”
被封爲異姓王的代價,就是剝奪了掌兵的實權。哪怕燕長青在軍中的威望再怎麼高,沒有軍權,威望也只能是威望,做不了什麼實際的事。
燕時晏頷首:“對,所以先大鬧一場。”
只有這樣,纔有領兵的可能性。
直奔謝殊而去,比去皇宮更有用。
但領兵出征,豈是這麼容易的事?說不得還會有好幾場博弈。
除了謝殊,朝堂上還有人不願意見到燕長青再次領兵。
比如最堅定的保皇派,就會擔心燕長青功高震主,而威脅到皇權的統治。
“既然如此,”燕時晏霍然起身,“我們就不要再耽誤了,立刻出發,替父親做一回斥候。”
他們人少,機動性更強,目標也小。
先抵達玉門關摸清情況,就能等燕長青領大軍到來。
“再等等。”燕吉音說。
“還等什麼?我們早一刻到,就早一刻掌握主動。”
燕時晏心急如焚:“眼下,母親和二哥都不知道是個什麼處境,你……”
說到最後,他着急得語塞。
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陽,燕吉音估摸着時辰:“我們等到巳時三刻。”
她已經放出消息,該來的人,自然會來。
路途遙遠,她拒絕了下人跟隨伺候的要求,每一個人都必須能擁有足夠的決心,應付接下來可能出現的一切困難。
燕時晏耐着性子等候,用這段時間檢查了幾人的行囊、補充食水乾糧。
發現幾人行李的共同點都是衣服帶得很少,盤纏充足,曲梁和燕錦陽還帶了一大堆旅途必須的丹藥。
馬蹄咚咚作響,塵埃飛揚。
呼延進帶着三名精銳親衛出現在他們面前,甕聲甕氣道:“末將還擔心追不上你們,沒法完成大將軍交付的任務。”
“呼延將軍。”
三個孩子上前施禮。
燕長青的手下,他們最熟悉最親切的便是這位具有胡人血統的漢子。
派他來正合適。
沒了滿臉絡腮鬍,呼延進的個人特徵削弱不少,他在馬賊窩和在軍中的豐富經驗,很適合這趟任務。
只是,他如今已是京官並非掛職,如何能隨意外出。
軍令嚴格,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燕時晏問出這個疑惑,呼延進大掌一揮:“有大將軍在,自然不成問題。”
他來得晚,正是去衛尉寺補一道調令手續。
還差一刻鐘出發時,趙鈺川到了。
“你來送我們?”燕時晏問。
這兩年,趙鈺川憑他隔三差五的藉口,和長公主府上上下下都混了個臉熟。
趙鈺川搖搖頭,拍了拍馬上的行囊:“不,我來和你們一起走。”
他已年滿十七,一對劍眉斜飛入鬢,濃密而不失英氣。收斂了初見時那般桀驁的氣質,眼裏仍能看出暗藏的不羈與野性。
由於常年習武的緣故,他四肢敏捷有力,身形更趨於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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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時晏意外地一挑眉:“你知道我們去幹什麼嗎?”
他是去救母親,關文信侯小世子什麼事?
“知道,我也去。”
趙鈺川臉不紅心不跳:“長公主心懷天下,小子不才,自願前往,供三公子驅策。”
他從行囊裏掏出路引亮給衆人看:“祖父允了。”
當然,他隱去了臨走時母親死活不讓這一節不提。
大丈夫當走南闖北建功立業,豈能躲在母親的翅膀之下,在後宅蠅營狗苟。
燕時晏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個來回,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來到避開人的地方:“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打我四妹妹的主意?”
別以爲他真看不出來。
母親還在府裏時,就有意無意地將他們兩人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