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人,乃是戶部尚書,麗妃的父親向知沛。
作爲當年先帝改革爲數不多的獲利者,他最開始是堅定的保皇派,隨着時間推移,謝殊勢大,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假意聽從。
今日在大殿上發問,他在秦瑤光身上看見了皇室崛起的曙光,率先發問。
於公,他是掌握全國財政的戶部尚書,對錢財收支格外敏感。
他一眼就看出了最致命的地方。
按秦瑤光摺子上的方略,賞賜索吉埠、收復河西走廊的所有軍備糧草,都無須戶部額外支出,都由百官投資。
能分紅當然沒有任何問題,皆大歡喜。
倘若不能呢?
豈不是朝野上下,皆有怨言。
到那時,甚至會動搖大景的統治根基。
因爲被傷害的人,上至公卿、下至牧守一方的縣令。
於私,向知沛並非針對秦瑤光,而是想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總比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來質問要好得多。
向知沛這句問話,將許多人發熱的大腦降了個溫。
對啊,投入這麼多,如果達不到預期、甚至回不來本,豈不糟糕?
大殿內重新安靜下來,秦瑤光再次成爲視線中心焦點。
還不待她回答,皇帝急不可耐道:“這算什麼問題?朕的皇姐既然說了可以,就一定沒問題!”
秦瑤光默默看了他一眼。
行吧,這個弟弟別的不行,拉仇恨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
我謝謝您吶!
她當然胸有成竹,憑藉的不僅是原書劇情的加持,歷史上的絲綢之路豈會浪得虛名。
唐朝用絲綢、明朝用茶葉,用國家壟斷的方式來杜絕大規模走私。
絲綢和茶葉的價值並非一成不變,控制得最好的時候,一匹絲綢或十斤茶葉,就能換到一匹上等良馬,牟利幾十倍。
大景這個時代,給官員們發放俸祿不完全是絲綢,而是由錢、糧、布三者共同構成。
一旦收復河西走廊,重現絲綢之路這條對外交流的重要通道,絲綢就擁有了貨幣的作用,和周邊國家進行貿易和文化交流後,能帶動整體經濟繁榮。
出口絲綢茶葉,運回來香料、玻璃、寶石、馬匹,一來一回就是鉅額利潤。
商品的價值在流通中得以實現,其中最大的風險就是貨損:路上遇到的天災、商隊內部監守自盜的人禍,以及路上的馬賊流匪。
這些風險,用全國官員入股的方式,基本可消滅後兩個,將損失降到最低。
和歷史上大部分是民間自發組織的商隊不同,秦瑤光要建立的,是一個大型共建的壟斷性國企,將利益最大化。
在現代社會,國企有諸多弊端。
但在封建集權制的古代,皇帝掌生殺予奪之權,有小心思的人在中飽私囊之前,不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脖子上幾個腦袋能被砍。
再加上連坐制度,就能避免許多可能性。
不過,這些都只是秦瑤光所知道的,她可沒辦法告訴朝廷百官,跟他們講你們只是在一本書裏,書裏寫了能賺很多錢,你們就放心吧!
更不可能說她來自現實世界,學過歷史,歷史上有無數先賢證明了,凡是絲綢之路通暢繁榮的時代,都是太平盛世。
她只能拿出自己北戎商隊的賬冊呈上,用短短兩年經營而來的利潤告訴所有人,這條路可行。
賬冊上的利潤,看得百官個個眼熱。
原來互市這麼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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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這股情緒,秦瑤光笑着說:“諸位,別看商隊利潤豐厚,其實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本宮有足夠的護衛力量、又能採買到價格公道質地上乘的商品,在邊城還有安樂郡王的聲望做擔保,方能迅速打開局面。”
她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環視四周。
言下之意很明白,商隊固然能掙錢,但這個錢不是你們想掙就能掙的。
她做生意,自然無人敢欺瞞於她、不敢以次充好,換了旁人就不一定了。
再說,在北戎邊城,誰比燕長青更有名氣?
她的商隊能掙錢是意料之內,只是掙多掙少的區別。
再加上秦瑤光懂得用人,京城有霜降打理各項物資採買、邊城有蘇迪雅忠心耿耿的經營,後來又去了個精通各部族語言的宋廣鴻。
她賬冊裏所呈現出的利潤,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
說到這裏,又不得不提到長公主這個身份的優越性了。
只要她不犯下如原書中的大錯,性命難保,就無人敢動她名下的財富。
她可以大大方方地亮出來,其他人除了羨慕、也就只能羨慕了。
但如今,她給所有人一個共同賺錢的機會。
北戎互市的錢你們掙不了,那擺在眼前的絲綢之路呢?
別看如今只是剛剛纔收復了沙洲,八字還沒一撇,但以大景的軍力,只要衆志成城,收復河西走廊豈不是指日可待?
在巨大的利益驅動之下,她相信整個過程只會快不會慢。
就像她在現代所看見的一樣,所有的爛尾樓工程,其原因只有一個——沒錢。
錢到位了,速度那是嗖嗖的。
“諸位,請聽本宮一言。”
秦瑤光微微一笑,拋出最後一枚定海神針:“爲了大景,本宮自然可以前往與河西接壤的邊城,冊封索吉埠。不過,前提是組建絲綢之路聯合公社,本宮方可放心前往。”
有了前面的鋪墊,她提出來這一點時,衆臣的接受程度很高。
不少人想的都是:還有這種好事?
長公主不但應下了這樁苦差事,還能帶着大家賺錢!
這簡直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沒有道理不答應。
少數人保持着理智,不過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最大的壞處,也就損失一些入股的份子錢。
兩萬股,最多的股份持有者還是皇室,該擔心的人也不是他們。
這麼一想,那就是千好萬好的事。
至於那什麼聯合公社,雖然是完全沒有聽說過的陌生事物,但那不過只是一個名字,不重要不重要。
在羣臣亢奮的情緒之下,就連謝殊也不敢輕易出言反對。
他只好給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
於是有人發問:“敢問長公主殿下,您既是爲國爲民,何故要聖上先答應您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