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青彎腰,將燕錦陽給抱起來。
“陽哥兒,你們怎地在此?”
秦瑤光戳了戳他的小臉蛋,驚喜地問。
雖然只分開了短短的一個多時辰,但看見燕錦陽粉嘟嘟的小臉,仍是止不住的欣喜。
在府裏見到,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能碰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感覺。
“二哥說要給我猜那個蓮花燈呢!”
燕錦陽在燕長青懷裏扭着身體,指着猜燈謎的地方,奶聲奶氣的對秦瑤光解釋。
“兒子見過父親、母親。”
燕元安走過來見禮,緊接着是燕時晏和曲梁。
“母親,大哥帶着四妹買東西去了,房師父和他們一道。”
燕時晏主動開口解釋。
秦瑤光點點頭:“在外面玩不用拘着,你們猜燈謎去吧。”
她對燕長青道:“我們放河燈去。”
有他們在,孩子們恐怕放不開。
放河燈的地方,距離猜燈謎處不遠。
一個在橋頭,一個在岸邊。
賣河燈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一個收錢、一個給河燈,手腳並不利索,好在今夜大家都擁有無限耐心。
河燈都做成蓮花臺的形式,點上燈火後精緻漂亮。
秦瑤光用雙手託着河燈,小心翼翼地放入平緩的河道中,看着河燈緩緩飄遠。
燕長青放的那一盞緊隨其後,彷彿是最忠心的侍衛,護送着她的蓮花燈融入一大片河燈之中。
在夜幕的掩護下,河燈如點點星光,悄然在河面上綻放。如同那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間,閃爍着柔和而神祕的光芒。
秦瑤光蹲在河岸旁,雙手抱住膝蓋,靜靜地看着河面上緩緩飄遠的蓮花燈。
燕長青在她身側站着,攔開人潮,爲她護衛出一方安靜小天地。
就在此時,上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其中,還夾雜着聲聲驚叫。
燕長青循聲望去,目光頓時變得凜冽:“是猜燈謎的地方。”
“快走!”
秦瑤光着急,立刻起身往岸上望去。
孩子們都還在上面呢,可千萬別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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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影影綽綽,彷彿有人在推搡,不復剛纔的井然有序。
“不急,仔細腳下。”
燕長青半擁着她走着,很快來到橋頭。
猜燈謎的攤位被圍了裏三層外三層,許多百姓伸長了脖子看着熱鬧。
燕長青分開人羣,護着秦瑤光走到最裏面。
只見那一盞雙層樓臺燈之下,有兩個人正在對峙。
其中之一,是燕元安。
另一人和他年紀差不多,生得清俊舒朗,容貌可與燕時晏一較高下。
兩人身後,分別站着各自帶着的人。
剛纔人羣發出的驚叫聲,正是對方的侍衛出手,推了燕元安的緣故。
這會兒,曲梁把燕錦陽抱在手上,燕時晏則站在燕元安前半步處,目光警惕。
見到他們無事,秦瑤光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燕長青想要上前,她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搖頭,讓他不要着急。
甚至,她還和燕長青一起,往人羣裏藏得更深了一些。
秦瑤光一眼就認出來,和燕元安對峙的人是謝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十八歲的大皇子就在他身後站着。
在他們旁邊,是十多名喬裝打扮的宮廷侍衛。
元宵佳節,兩名皇子出宮遊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們若不出現,還可以當做不認識。
且先看看,究竟發生何事。
不比得在宮中那般恭順,四皇子此刻一臉驕矜之氣,擡着下巴望着燕元安,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
“今兒是小爺我生日,你把這盞燈讓給我,自然有你的好處。”
在四皇子看來,別說是一盞燈了,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得乖乖聽令。
不料,燕元安只緩緩搖頭:“既是猜燈謎,就有猜燈謎的規矩。”
他手裏握着的,正是樓臺燈下方綴着的燈謎花箋:“我猜出了燈謎,這盞燈就是我的。”
“你!”
四皇子氣得捏緊了拳頭。
要不是出門前母后再三叮囑,不允他在民間暴露了身份,他就要這個忤逆的刁民跪下認錯!
猜燈謎的店家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想勸又不敢勸。
他做生意多年,識人的本事一流。
眼前這兩位小公子,僅僅從衣着上來判斷,就都不是好惹的。
不勸還好,要是自己上前勸了,萬一把矛頭都對準自己,該怎麼辦?
正在僵持間,大皇子上前一步,看着燕元安目光溫和:“這位小公子,我們並非無理取鬧。”
“今日的確是舍弟生辰,還望割愛,必當重金酬謝。”
四皇子身份金貴,別說有什麼閃失,就只是他心情不快了,他這個帶弟弟出門的哥哥,就有責任。
他的母族並無勢力。
多虧了母親是皇上潛邸老人,又誕下兒子,才母憑子貴被封了一個婕妤封號。
時至今日,蘇婕妤早就沒了恩寵。
他這個大皇子在宮中的地位,就變得非常尷尬,不得不主動討好鳳陽宮,才能在宮中生存下來。
冊封太子,立嫡立長。
他佔了一個皇長子的名分,卻沒有皇長子的勢力,如何不讓他戰戰兢兢?
母親告訴他,立太子之事,最終還得看謝司徒的意思。
只待四皇子再長大一些,定然是他無疑。
因此,對四皇子表忠心,是最安全便利的一條路。
大皇子說着,從荷包裏取出一片金葉子,遞到燕元安面前。
圍觀人羣發出一陣驚歎豔羨的聲音。
“哇!金子!”
“要是猜對那個燈謎的是我就好了,夠一年喫喝不愁。”
“哎,誰讓我們沒那個腦子,認命吧!”
燕元安卻沒有接,只拿眼看着四皇子問:“你果然今日生辰?”
四皇子僞裝得雖好,但他腰間掛着的玉佩是極少人夠資格佩戴的蟠龍紋,再加上宮絛的款式,燕元安就知道他來自宮中。
在長公主府裏,燕元安很熟悉這些宮中製造之物。
以及,保護着他的精銳,顯然都不是常人,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這並不代表着,退讓的人就該是他。
他佔理。
見他詢問,四皇子氣鼓鼓地一點頭:“當然!難道小爺我還說謊不成?”
在宮裏,他要什麼生辰禮沒有?
難得在外面看到一盞合心意的燈,竟然還有人不讓。
要知道,這個天下,以後都是他的!
聽他肯定的語氣,燕元安一陣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