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開店,秦瑤光足足幹了十年,再熟悉不過。
當她說起對“樂陽書坊”的規劃之時,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眼神明亮。
饒是淳寧從頭到尾的參與過書坊的討論,眼下仍然聽得入迷。
蘇家三人,都被秦瑤光的描述所吸引。
當秦瑤光詢問蘇文照關於蘸水筆的意見時,他一拍大腿,大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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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人,我是擔心或許會有人不接受。”
對開書坊這件事,秦瑤光有十足的把握。
和在現代不同,她如今的長公主身份讓她擁有絕大部分人都無法匹敵的高起點。
要是這樣都做不起來,她上輩子也白活了。
秦瑤光唯一沒有把握的是,以士大夫階層的清高,他們會不會感到被冒犯。
之前,皇太后就專門提醒過這一點。
蘇文照豪氣地一揮手,拍着胸脯道:“殿下請放心,此事包在微臣身上。您所說的蘸水筆做出來後,請務必讓微臣買上十套來送人。”
他雖是文人,卻頗有俠士之風。
絕非固守成規的腐儒。
秦瑤光莞爾一笑:“蘇大人有心了,第一批一定送來府上試用。”
言下之意,不收銀子。
她需要的是蘇祭酒在士林的口碑。
屆時,由她送進宮中,再送一批給皇親國戚,在勳貴之間很快就能流行開來。
在儒林,有蘇文照率先使用,再送給好友,口碑就能迅速打開。
秦瑤光所圖,只爲加快大景朝的文明進程。
先用樂陽筆掃盲,再有蘸水筆出現,當民間學風盛行之後,各行各業自然就會蓬勃發展起來。
她想要做那隻蝴蝶。
想要讓有朝一日西洋人出現在這片熱土上時,感慨其科技進步繁榮昌盛。
她應是看不見那一日了,但她想要播下一粒小小的種子。
剩下的事,就交給天意。
秦瑤光深信,以華夏民族的勤勞和旺盛而堅韌的生命力,千百年來抵禦着不同外敵的入侵。
未來,只會越來越好的。
她很慶幸,能遇上有蘇文照這樣開明的士林領袖,願意襄助於她。
小廳裏,討論得格外熱烈,每個人都參與進來。
試問,這樣一幅關於未來的美好藍圖,誰能不心動?
直到暖閣裏其中一名夫人,遣了丫鬟來尋蘇夫人,他們才驚覺已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晚宴上都是女眷,蘇家父子不便出席。
他們前來拜見長公主,是以君臣的名義,與性別無關。
蘇文照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道:“殿下,微臣還有許多設想,待明日寫下來後,送到您府邸。”
他心裏想着,要是長公主是男人就好了。
如此遠見卓識,當秉燭夜談。
然而,他轉念一想,長公主若是男子,那就是王爺。
不妥、不妥。
書坊一事,事關民心。
長公主做得,王爺做不得。
如此,還是長公主更佳。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們的背影離開,內心早已轉了個來回。
待他又嘆了一口氣,蘇子瑜詢問:“父親,何故長吁短嘆?”
他的聲音,把蘇文照拉回現實。
方纔在小廳裏,蘇子瑜如此反常,還被長公主提點了一句。
蘇文照瞪了他一眼,揮手遣退下人,把蘇子瑜叫到跟前。
“你之前,爲什麼一直看着淳寧殿下?”
蘇文照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自家這個兒子,雖說有幾分癡性,論才學人品儀表,樣樣出衆。
除了婚事讓人操心。
蘇子瑜心氣高,拒不進入國子監就學,要憑真才實學殺出科場。
春闈之前,他專心讀書。
不論是誰跟他提起婚事,他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對方面子。
殿試之後,因爲被點爲探花,大病一場。
如今看起來好似無礙了,實際上心裏仍然介意得要命。
誰也不敢對他提婚事。
然而,今日卻在長公主面前看着人家的妹妹不轉眼,丟了個大丑。
蘇子瑜一怔。
不是,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面對父親的目光,他整張臉都紅透了,吶吶道:“父親爲何知道?”
“你還問我?都看出來了!”
蘇文照一甩袖子,吹鬍子瞪眼睛。
都看出來了?
既然如此,蘇子瑜乾脆就不裝了。
他後退一步,將雙手交疊於額前,“父親,請您向淳寧公主殿下提親。”
什麼?!
蘇文照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你再說一遍?”
他幾近懷疑,是自己耳聾聽岔了。
於是,蘇子瑜再重複了一遍。
“你瘋了嗎?”
蘇文照低聲呵斥:“什麼提親,那是尚公主!”
“你究竟懂不懂什麼是尚公主?”
駙馬爺,說來榮耀尊貴,一躍成爲皇親國戚。
但是,會就此斷了前途。
誰家好兒郎,會去尚公主啊?
“孩兒明白。”
蘇子瑜俊朗的眉眼裏,寫着“固執”兩個大字。
“你!”
蘇文照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額頭,連氣都喘不勻了。
“我把你養這麼大,不是爲了讓你去尚公主的!”
顧忌着府裏還辦着宴請兩位公主殿下的答謝宴,他連大聲怒罵都做不到。
簡直痛心疾首。
“父親。”
蘇子瑜維持着原樣,一動不動。
蘇文照一跺腳,怒道:“此事別再提了!待你母親回來,速速替你尋一門好親事,娶妻生子纔是正經。”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
良久之後,蘇子瑜才直起腰來。
他搓了搓臉,淳寧的面容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母親去太原給幼妹送嫁去了,春節前能趕回來,是以目前不在府中。
他得好好想想,該怎樣才能說服母親。
院子裏,花木搖曳,夜幕漸臨。
由趙氏主持的答謝宴,賓主盡歡。
這一回,總算沒有再出現什麼意外。
趙氏舉杯,鄭重給秦瑤光致謝後,又將謝皇后派出來的女官正式引薦給各位。
待大公主及笄,蘇青就要進宮伴讀。
在這之前,由女官教她宮中規矩、坐臥行止,且每逢旬日入宮,與大公主同席一日。
席間正熱鬧,有下人來稟:“安樂郡王到了,正在前廳跟二爺說話。”
衆人一聽,便都笑着望向秦瑤光。
誰說長公主獨守十年空房?
眼看郡王回京後,竟是一步也離不得。
不過做客半日,也巴巴的來接。
在一片打趣聲中,秦瑤光鬧了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