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掃婆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從屋裏走出來。
各處看門的婆子小廝倚着門醒來,盤算着和人換了班,喫點東西再回屋睡覺。
剛留頭不久的小丫鬟睡眼惺忪地守着竈火,用手撐着腮幫子腦袋一點一點。
“都什麼時辰了,水燒好了麼?”
門外,傳來孤星的催促聲:“主子們都等着熱水洗漱呢!”
他是跟在三少爺燕時晏身邊伺候的小廝,平日裏這都是來寶來順的差事。
今兒,幾位少爺都忙得很,就差了他來。
小丫鬟一個機靈,看着咕嘟咕嘟冒出白氣的鐵鍋,忙應道:“好了好了,這就來!”
“死妮子,又打瞌睡了是吧!”
廚娘手裏忙活不停,將剛包好的水晶蝦餃給放進蒸籠,一邊罵道:“哪一天惹出禍事來,亂棍打死都算是輕的。”
小丫鬟被罵慣了,用一個大勺子從鍋裏舀着熱水,笑嘻嘻道:“魯娘子慣會威嚇人。”
“威嚇?”
魯娘子從鼻孔裏嗤了一聲:“你是沒經過事,不知道好歹。想當年,我們那會兒可沒人提點着。”
“我知道啦。”
小丫鬟嘴裏隨口應付着,喫力地提着熱水桶出來,又返回去再提了一桶,交給在門口等着的孤星。
“今兒怎麼只得你一人?”
小丫鬟張望了片刻,不見有別的人,好奇地問。
逐風院裏住着四位少爺,至少要兩桶水纔夠洗漱。
也就是說,至少要來兩個人,才能同時提回去兩桶熱水。
都說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僕,孤星的小嘴卻跟抹了蜜似的,笑道:“好妹妹,再求你一件事兒,煩請你再叫個婆子出來,和我一塊兒拎過去唄!”
說着,塞了幾個銅板到她手裏。
孤星生得清秀,一張小臉白生生的,和燕時晏有幾分神似。
他笑吟吟地站着求人,小丫鬟怎麼也捨不得拒絕,便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
回到廚房,見滿屋子裏都各自忙碌,她才曉得難辦。
早上這一趟,正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的時候。
她舍了一半銅板,厚着臉皮央了一個粗使婆子,跟着孤星提着熱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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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前,燕守拙帶着燕錦陽從馬房裏回來,四個男孩一起晨跑了一刻鐘。
今日有事要做,便向老師們請了假,但晨練不可少。
孤星分別準備好洗臉水,各自的小廝分別伺候着少爺洗漱更衣。
不一會兒的功夫,來順就進院子裏回覆:“大少爺,都準備好了。”
昨日,從華沐堂回來後,衆人就商議着,各自把任務分配下去。
幸而是冬日,被毒死的那批雞鴨魚暫時不會腐敗,但也不能久放。
以曲梁的經驗,凡是有毒之物,最好的處置辦法是先焚燒,再掩埋骨灰,才能杜絕毒性蔓延,禍害生靈。
來順負責去外院尋管事,安排運貨的車。
捧筆領着一批粗使下人,把要焚燒的屍體給搬上去。
匆匆喫過早飯,燕元安則去找曾祥進商議掩埋地點。
曲梁驗過,經過燕錦陽處理後再殘留在屍體上的毒性已經很微弱,但以防萬一,最好能尋到一塊無用、且遠離水源的的荒地,用來焚燒掩埋。
燕守拙去華沐堂給母親請安,並回報他們今日的安排。
燕時晏則留在逐風院裏,主持大局。
他還有個小跟班,就是小尾巴一樣跟着他,跑前跑後的燕錦陽。
昨日犯了錯,今兒他顯得格外乖巧。
燕時晏站在薄霧般的晨光裏,脣角露出微微笑意。
“時辰差不多了,你去看看曲師父可準備好了?若都準備停當,就讓瑞兒回來跟我說一聲,你們直接去側門。”
“好的,三哥。”
燕錦陽乖乖巧巧應了,邁起小短腿,把兩隻小胳膊舉高伸展開來,像頭小鷹般,飛一樣跑遠。
晨跑前喝的藥茶效力還在,他正一身力氣無處使。
豐兒瑞兒兩人緊緊追在他身後。
自從上回燕錦陽偷偷溜出去府後,兩人就採取緊迫盯人戰術,至少保證有一個人跟在燕錦陽身邊。
說什麼也不會被他支開了。
半個時辰後,華沐堂。
秦瑤光用完早飯,就聽見春分來報:“殿下,大少爺帶着二少爺、三少爺、五少爺,坐着馬車出城去了。”
“有曲師父跟着,被毒死的動物屍體裝了兩個平板車,用油布蓋着。”
諸多細節,一一稟了。
秦瑤光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孩子們行事越來越有章法了。”
從在溫泉別院起,她就有意識的鍛鍊幾個孩子,常常安排他們共同完成一件任務,以此來磨合、增加他們的協同配合能力。
孩子們的成長,果然沒令她失望。
同吃同住,共同執行任務,讓他們不只是一起長大、各有所長的好兄弟,還能凝聚團魂。
原書中,燕元安最後的背叛讓秦瑤光很介意。
出於對原書劇情的敬畏,她必須防患於未然。
燕吉音坐在她下首處,聽春分稟完,眼裏亮晶晶的,一臉嚮往之色。
她也想像和兄弟們一樣,可恨身爲女子,被世俗的條條框框壓着,許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心意。
察覺到她的心事,秦瑤光笑着安撫她:“音姐兒,我們女子,也有屬於女子的戰場。”
她嗓音輕柔,卻有一種天熱的說服力。
“生而爲人、男女有別,只是所擅長的事情不同、分工不同,沒有誰比誰低一等,都是一樣的人。”
秦瑤光微笑着說:“男人征戰在外,女人在家紡紗織布爲他們做衣帽鞋襪。軍功裏,有男人的一半,也有女人的一半,無需妄自菲薄。”
這裏,她直接改了那句讓人印象深刻的歌詞。
燕吉音聽得心潮澎湃,怔怔地看着她。
“母親,我怕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
秦瑤光目光柔和,拍了拍她的手:“你會成爲他們的後盾,最溫暖的港灣。”
五個命運各不相同的孩子,既然有緣一起長大,如何能上演兄妹相殘的悲劇?
她不允許。
“我會努力。”
燕吉音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主子,淳寧殿下到了。”
春分話音剛落,淳寧人未至、聲先到:“皇姐,您可知道,今兒在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還是跟您有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