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光明白皇太后的意思,輕輕“嗯”了一聲:“母后,您就放心吧,兒臣會把日子越過越好的。”
皇太后把身子往前傾,握了握她的手:“前些日子,謝家被流放的那個人,是你的手筆?”
“監守自盜,私自挪動官糧,以權謀私。”
秦瑤光的語氣很平靜,訴說着對方的罪名,淡淡道:“只是流放,便宜他了。”
只是同進士出身,要不是有謝家旁支的身份,他怎麼能謀得掌含嘉倉的實缺。
含嘉倉,是距離京城最大的一個糧倉,是一整個糧倉羣,擁有十二座圓囷式糧倉,每一座都有一半在地面、一半在地下,巨大無比。
糧倉有極其嚴格的管理制度。
入庫的糧食,最多貯藏兩年,就要進行新舊輪替。
貪腐的人,正是鑽了其中的空子。
沒想到,今年冬天雹災雪災先後而至,爲了保證京城安穩,官府開倉放糧賑災。
偌大的窟窿,根本就補不上。
這纔有了官糧遲遲不至,京城難民越來越多的問題。
崔家老夫人葬禮之後,秦瑤光就立刻安排人手,前往含嘉倉查探。
青柏雖然在養傷,青衣衛卻個個都是好手,再加上燕長青給她的人,費了些功夫,抓出以謝家旁支爲首的一連串蛀蟲。
緊接着,秦瑤光就在答謝宴上,把這份名單交給謝如謹。
她相信以謝殊的身份地位,就算要貪污,也犯不上動用官倉這等愚蠢的主意。
果然,謝家旁支和他手底下涉及貪腐官倉的人都被流放降職。
謝殊爲了彌補上這個窟窿,也爲了不讓此事發酵影響他的聲望,從各大世家借糧,平抑京城物價、賑濟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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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事情解決了,京城內滯留的難民數量一天比一天少。
然而,距離最近一季的小麥收成還有足足幾個月時間,糧倉的損失未能填補,只能祈禱天公作美、一切順遂。
這件事,往大了說,就是謝殊失職。
作爲最後一道保障的糧倉,竟然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秦瑤光把名單交給謝家,而不是直接捅出來,謝家必須記她這個人情。
往小了說,崔永唯是直接責任人。
作爲太府寺卿,他管着國庫和天下倉廩,是管理不力、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因爲犯事的是謝家人,他得以美美隱身,有驚無險的渡過這一關。
“母后,崔永唯,是個怎樣的人?”
皇太后也想到此人,緩緩道:“他是哀家堂弟,從小就聰穎過人,很得父親喜歡,就做了問清的伴讀。”
崔問清,正是老國公爺的嫡長子、皇太后的弟弟、自請下堂的那位汪氏的夫君。
能給嫡長子做伴讀,看來果然有過人之處。
她仔細回憶着:“他的學問比問清更好,科舉出仕。奇怪的是,他父親並不出色。”
歹竹出好筍,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瑤光仔細記下這些反常之處,打算交給房霆細細查探。
這些時日,她一直派人跟着崔永唯,他的生活很規律,中規中矩,沒有太出格之處。
就連在朝堂上,也鮮少有個人立場,更極少和人發生衝突。
給人的印象,是勤勤懇懇幹活的老實人。
想到這裏,秦瑤光展顏一笑:“母后,今天是個好日子,不提他了。”
“誰說不是呢?”
皇太后對周嬤嬤道:“去我庫房裏,拿那套孔雀點翠頭面出來。”
秦瑤光摸了摸頭上的珠釵,笑道:“母后,您是嫌兒臣的首飾還不夠累贅?”
她按品大妝,光是這滿頭珠翠,就沉甸甸的。
皇太后笑道:“不好,你這些雖然不錯,都不如我這套點翠好。”
今天是駙馬回來的大日子。
十年不見,她定然要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讓那位大將軍好生看看,這些年他都錯過了什麼!
周嬤嬤帶着幾名宮女,用紫檀木托盤端着全套頭面呈上。
她端着的托盤裏,放着整幅頭面中最重要的孔雀開屏挑心和頂簪兩件,身後的宮女分別端着分心、掩鬢、釵簪等等,足足有二十餘件,件件精美絕倫。
“來。”
皇太后衝着秦瑤光招手,帶着她來到梳妝檯前。
周嬤嬤明白她的意思,替秦瑤光一一取下她頭上的紅寶石頭面,重新整理好髮髻。
皇太后親自動手,端詳着銅鏡中女兒明豔的臉龐,取過托盤中的點翠,一件件替她插在髮髻上。
色彩豔麗的翠羽飾以金光閃閃的邊緣,在秦瑤光烏黑如雲的秀髮上,猶如幽幽湖水上點點靈動的浮光魅影,綺麗奪目。
皇太后滿意地點點頭:“不錯。”
她一向懂得,該如何打扮女兒。
秦瑤光燦然一笑:“謝謝母后。”
“淳寧公主殿下到——”
隨着一聲唱喏,淳寧邁着輕快的步伐,出現在兩人跟前。
“兒臣見過母后,見過皇姐。”
她一身湖藍色公主服飾,神情明媚自然,再不見之前的纖弱之態。
見到她,皇太后也高興,對她說:“來替哀家看看,你皇姐身上可還有什麼缺了的?”
大有一副,只要淳寧開口,她就把整個庫房搬出來,任秦瑤光挑選的意思。
淳寧歪着頭打量了秦瑤光半晌,笑眯眯道:“母后這套點翠頭面,兒臣垂涎已久,您果然是偏疼皇姐,哪裏還有什麼缺?”
秦瑤光笑着說:“你若是喜歡,我這回戴完就給你。”
淳寧連忙雙手急擺:“皇姐,我可撐不起這副頭面,您可饒了我吧!”
女兒們一團和氣,皇太后心情極好,吩咐周嬤嬤道:“哀家記得庫房裏還有一套白玉嵌紅珊瑚的頭面,趕緊拿來給了這個猴兒,好生打發她去。”
淳寧不依:“皇姐您瞧瞧,我就說母后偏心吧?好好的,我怎地就成猴兒了?”
周嬤嬤抿脣笑着應下:“老奴這就去拿。”
皇帝在文德殿接見大將軍和月氏國公主,不止是論功行賞、還有兩國外交,估計得好一陣功夫,燕長青才能到後宮來給皇太后請安。
母女三人便分別落座,皇太后問起淳寧,關於她駙馬的事。
“你把他趕回盧家後,盧家老太君來了禧寧宮好幾次,替他求情。淳寧,你是怎麼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