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他並非思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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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下次要再以身犯險,標下拼了這條命不要,也得將您攔住。”

 燕長青身上的傷,看得東林心驚肉跳。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此刻卻是虎目含淚。

 他卻是到了此時才知道,爲了將敵人引走,讓他們順利,大將軍承擔了多大的風險。

 虧得在行動之前,主子還跟自己拍胸脯保證,追殺他的頂多只有兩三人。

 主子智計無雙,這分明是他早就料到的事!

 只是仗着武功高強,強行扛下來了!

 面對忠心不二的手下,燕長青有些心虛的不敢看他,故作灑然意態:“大好男兒,哭哭啼啼作甚?都給我咽回肚子裏。”

 只是這一回,就連他的心腹愛將呼延進也不站在他這一邊。

 “公子,您快別說了。”

 屍體是他親手處理的,大將軍和他們搏殺的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呼延進後怕道:“您多金貴的身份,萬一有個好賴,讓兄弟們怎麼活?您養着我們這一大幫人,流血的差事怎麼就自個兒上了?”

 “呼延將軍說得是,話糙理不糙。”

 東林非常認同,又道:“公子,往後萬萬不可再以身涉險。”

 燕長青心道:他的復仇大計,纔剛剛邁出第一步,又怎敢保證日後?

 他是重諾之人。

 若是承諾下來,日後就不好施展拳腳。

 面對下屬的拳拳之心,他只好來個裝睡大法,矇混過關。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你永遠別想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東林和呼延進對視了一眼,只好先後在心裏嘆了口氣。

 算了,自家主子的脾氣,又不是不知道?

 說不得,往後自個兒再多些警醒,好生守着公子。

 隨軍大夫的醫術,別的不提,治療外傷那是一等一的好。

 燕長青身上要緊的傷處,都被月鷺處理過。

 只略拆開看了一眼,就讚道:“給公子裹傷的是行家,都處理好了,只需明日換藥便是。”

 大夫進行重點處理的,是燕長青所受的骨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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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他左腿的骨折、斷掉的兩根肋骨、右手的橈骨粉碎性骨折,還有肩胛骨處的骨裂。

 渾身上下,不說包成了糉子,也沒兩樣。

 一邊替燕長青上着夾板,大夫一邊納悶:“公子,您這些骨折,老夫都知曉爲何。就您這肩胛骨的傷,來得蹊蹺。”

 說着,他還往後退了一下,皺着眉頭打量了半晌,也沒琢磨出個名堂。

 “按理,不應該啊……”

 既是外傷,就都有來處。

 每一道傷痕都不是獨立存在的。

 哪怕人死了,厲害的仵作也能從屍體上的傷痕,推斷出死前的經歷來。

 大夫所琢磨的,正是這個道理。

 燕長青聽着,除了理虧之外,還有些微微臉紅。

 提起肩胛骨的傷,他就不得不想起,夫人在他懷裏時的場景。

 大夫口中所言的骨裂,正是他抱着秦瑤光,將自己當做肉墊,抵擋落地時的巨大沖力所致。

 其實,骨裂算不得什麼。

 他原本就失血過多、五臟六腑都有損傷,落地那一撞,差點沒把他的靈魂給直接震飛。

 沒有直接昏迷,已是他毅力頑強的結果。

 要不是夫人後來尋到的那枚丹藥,燕長青在心裏估計,他恐怕多半是凶多吉少。

 可那會兒情況危急,燕長青只想着不能讓她受傷,旁的什麼也顧不上。

 更不可能有什麼旖旎心思。

 時下回憶起來,鼻端彷彿仍留有夫人身上的幽幽冷香。

 她的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

 在世上活這麼多年,燕長青還是頭一回抱上女人,卻莫名在內心篤定,只有夫人才會這般獨一無二。

 幸好,她是自家夫人。

 要不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不得只好厚着臉皮賴賬了。

 正想得出神,大夫見他神情有異,忙藉着火光察看了半晌,又把了脈。

 隨即,大夫“咦?”了一聲,慌忙問道:“公子,爲何忽地臉紅心跳?可有噁心想吐、頭暈目眩?”

 他是軍中大夫,可不是坐堂郎中。

 外傷好說。

 只要人不死,大不了就是斷手斷腳的事。

 更何況,公子這些外傷看着嚴重至極,卻止住了血,於性命無礙,連一根小指頭都沒斷。

 以公子強悍的恢復能力,只要好生將養一些時日,就能活蹦亂跳。

 至於疤痕?

 男人身上多幾道疤算得了什麼,那都不是事兒。

 可內傷,就愁煞人了。

 要說,公子身上的傷勢全都處理完畢,沒可能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偏偏有了不妥?

 他委實沒什麼經驗,只好詢問病人了。

 燕長青被他問得無法回答,只好再次祭出裝睡大法。

 同時,閉上眼睛調動體內真氣,緩緩運行了一個大周天,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臉色正常起來。

 大夫見狀,總算放棄了刨根問底。

 燕長青閉着眼睛,腦海裏卻止不住的想起夫人在熱潭旁,用小石頭打水漂的肆意模樣來。

 打住,打住!

 他猛然回過神來,警醒道:眼下,是想這些的時候嗎?!

 滿門的血海深仇未得報,竟然兒女情長起來?

 就自己這副僥倖活下來的殘軀,何來此等資格。

 然而,有智之士,總是忍不住多思多慮。

 一個老二、一個燕長青,概莫能外。

 越是要約束自己的思緒,越是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

 她面對威脅時的急智、兩人命懸一線時的冷靜、搜屍體時的鎮定、苦中作樂的樂觀……

 明明是受萬千寵愛的長公主,面對逆境時,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適應,還能照顧重傷的自己。

 是了!

 她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

 燕長青頓時給自己找了個藉口:他並非思念夫人,而是在想爲何她的表現,會如此前後不一致。

 有了這個由頭,他越發正大光明起來。

 此時此刻,她應該回到別院了吧?

 那麼金尊玉貴的長公主,陪自己經歷了這麼一遭,難爲她了。

 是燕長青疲倦睡去前,最後一個念頭。

 而被他念叨着的秦瑤光,如今正舒舒服服地半躺在羅漢榻上。

 寒露將她的前後都塞着軟墊,隨時根據她的坐姿調整位置,不讓她能有絲毫坐得不舒服的地方。

 跟前,擺着一個熱氣騰騰的暖鍋子。

 不用秦瑤光伸手,只要她目光望向哪裏,就有人爭先恐後地燙好,又放到溫熱,喂到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