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安靜幽深的山洞,轉眼間成了刑場。
利刃入體的“噗噗”聲、水滴的“滴答”聲,以及人類臨死前的悶哼聲、慘叫聲、微弱的呼吸聲,宛如地獄。
行兇的男人宛如來自地獄的使者,手中兵器就是他收割性命的鐮刀。
秦瑤光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他卻精準無比的取走一個又一個的性命。
她親眼看見,有時一刀下去,那個人根本毫無反應。
證明那人早就死了。
但是,男人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往每一個倒地的人身上割去。
秦瑤光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因爲這,或許關係着她自己的性命。
只是光線微弱,又距離太遠,她只能勉強能推測出,男人的每一刀,都是割喉。
他拖着重傷的軀體,沒有打算放過地上躺着的任何一個人。
濃重的血腥味,漸漸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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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光只覺得彷彿被死亡氣息所包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將自己蜷成一團。
“叮——”
一聲輕響。
秦瑤光的心臟直接漏跳一拍,嚇得俏臉煞白。
她慌忙閉目躲進凹槽裏,假裝自己不存在。
這樣一個可怕的、冷血的殺人兇手,要是被他發現,會是什麼後果?
哪怕她身處山洞頂端的位置,和深潭的垂直距離足足有三四層樓之高,和他所處的位置目測更有三十多米之遠,她也沒有絲毫安全感。
在見識過青柏和月鷺的輕功後,秦瑤光知道,這點距離和高度,對高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須臾而至。
頭上那隻惹禍的玉釵,因爲撞上山石,而斷成兩截。
秦瑤光心口發麻,不敢呼吸,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被發現了嗎?
這麼小的聲音,又離得這麼遠,不會被聽見吧?
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她不敢睜眼,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漫上來,將她整個人淹沒。
深潭邊的男人,戰鬥力也太可怖了,身受重傷還能掙扎起來,將他的敵人全都殺死。
敵人?
殺死?
秦瑤光心頭一顫。
這麼說,他以一己之力,和那麼多人打鬥,還取得了徹底的勝利?
據她估計,倒在地上至少也有七八人之多。
這是何等變態的實力!
秦瑤光忽然想到,之前她在瀑布邊上時聽見的奇怪聲響。
現在想來,正式有人在山洞裏做殊死搏殺,所發出的兵器交擊聲。
她手足冰冷,緊張的心跳聲在安靜得詭譎的空氣中,異常清晰。
不能再發出一點聲音。
她保持着身體原有的姿勢,只緩緩伸出手朝頭頂摸去,想要將斷掉的玉釵包起來。
水蔥般的手指,在被潭水倒映出的光線中,呈現出異常的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秦瑤光屏住呼吸,動作緩慢。
終於摸到了一個同她手指一樣冰涼的東西。
是玉釵!
她心口一喜,正要握起來,卻發現不對。
除了玉器的冰冷,還有潮溼的滑膩。
秦瑤光的一顆心,不可遏制的狂跳起來。
不,這不是玉釵,是手指!
是那個男人!
他,他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後?!
一股寒意從後脊樑直衝天靈蓋,秦瑤光控制不住的,全身發抖。
“別,別殺我……”
她差點咬到舌頭,腦子裏瘋狂思考着對策。
涼意侵襲,那柄收割性命的兇器,不知何時來到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令她被迫仰起頭,鴉羽般的長睫如受驚的蝴蝶翅膀,不住顫動。
第一次,清晰的感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
畢竟,她猝死來得太快,還沒反應過來,就來到這個書裏的世界。
“我可以……”
生死之間,秦瑤光終於尋到一條求生之路:“你受傷了,我可以幫你!”
“對!我幫你療傷,幫你活下去!”
她越說越順:“我是女人,我不會武功,我對你沒有威脅,我可以照顧你!”
秦瑤光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半蹲着的男人,搖搖欲墜。
他的傷實在太重了。
能撐到現在,是全憑意志力才實現的奇蹟。
四肢、腰背處,都有不同程度的刀傷、劍傷,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玄青色的錦袍。
最嚴重的,是橫亙於腹部的那道刀傷,從左到右被斜劈了一刀,皮肉翻轉甚爲可怖。
大量失血的後果,是他意志模糊的昏迷過去。
幸好,混戰結束後是他第一個醒來。
滑膩的鮮血,讓他幾乎握不住刀柄,他用布條將刀柄和右手綁在一起後,才一一解決了敵人。
不留後患。
沒想到,山洞頂端竟然還有人窺視。
他以爲是藏在暗中的敵人,沒想到竟然是個女人。
清越的女聲穿越混沌的迷霧而來,聽起來還很耳熟。
他奮力搖搖頭,意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將右手的刀遠離了女人的脖頸。
不能濫殺無辜。
他這樣告訴自己,脫力的靠在山壁上。
被本能驅使着的真氣泄了,疲憊感上涌。
他多想放下刀,就這樣徹底睡去。
可是,不能!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怎能放棄?!
咬住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喘了一口氣,用左手抹去從眼前的血,視野終於變得有些清晰。
他低頭,往身前閉着眼睛的女人看去。
一看之下,他大驚。
不可能,她不可能在這裏。
怎麼可能?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只是長得像。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
眼前的人,還是未變。
“夫……夫人?”
什麼?
秦瑤光一口氣說完後,感到脖子上的利刃遠離,猜測是自己的話有了效果。
但她不敢睜眼,也不敢再說什麼,就怕刺激到身後的兇手。
直到,她聽見他的聲音。
燕長青?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沒有別人會這樣稱呼她。
但這道聲音和她在公主府時所聽見的不一樣,沒了清澈,多了疲憊的沙啞。
“夫人。”
燕長青又喚了她一聲,心神終於全部鬆懈下來。
不管她爲何出現在這裏,她都不是敵人。
他意識開始渙散。
爲了避免傷到她,燕長青提着最後一口氣,開始解纏住右手和刀柄的血色布條。
秦瑤光睜開眼,翻身半坐而起,往後看去。
果然是他!
簡直,簡直就是個血葫蘆!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聽得耳邊傳來令人心驚膽戰的“咔嚓”聲,裂縫迅速蔓延。
將她兜住的山石,承載不住兩人的重量。
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