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的時候,老五以爲自己要一頓胖揍。
沒想到,母親只打了一下,就停手了,還根本都不痛!
不知道爲什麼,這明明不痛的一掌,卻讓老五鼻頭一酸,眼裏包着好大一汪眼淚,就那麼吸着鼻子淚眼模糊地看着秦瑤光。
被他這樣眼巴巴的看着,秦瑤光一顆心早就軟得不行。
雖然仍板着臉,語氣已經不知不覺的放柔了許多。
“小五,母親一定要讓你知道,不論任何時候,就不能冒失衝動。”
“哪怕再怎麼高興,凡事也要三思而行。”
秦瑤光用手背拭去老五眼角的淚,穀雨見狀,忙遞過來一張淺草色的絲帕。
把絲帕握在掌心裏,秦瑤光嘆了一口氣,看着老五,認真道:“你給我記住,你自己的生命,永遠是第一位的。”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秦瑤光一字一句道:“這些都是古人講過的道理,我們五哥兒,要牢牢記住。”
這兩句話,對於老五而言,還是太深奧了。
不過他看得懂秦瑤光的鄭重神情,和她眼裏的柔光。
能感受到,她的一顆真心。
止了淚,他帶着泣聲道:“母親,您再說一遍。”
秦瑤光復述了一遍,老五跟着秦瑤光把這兩句話說了好幾遍,牢牢記在心間。
其他的他聽不懂,可是,他卻知道“君子”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的小腦袋瓜想不明白,便奶聲奶氣地開口問:“母親是說,我是‘君子’嗎?”
秦瑤光再也忍不住,“撲哧”一樂,笑道:“我們小五啊,當然是君子啦。”
老五被人從戰場上救出來時才兩歲,他並不記得自己的真正身世。
但是,他卻知道之前在公主府時,常常被輕賤。
野種、雜種,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如此種種的稱謂,都被用來稱呼他和哥哥姐姐們。
哪怕老五不明白這些詞的真正含義,也知道都是罵人的話。
可是“君子”,那是特別特別特別好的詞!
老五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被淚洗過的眼睛亮晶晶的。
聽見秦瑤光的回答,他一臉幸福得要暈倒的表情。
秦瑤光用手中絲帕擦乾淨他小臉上的淚痕,將他摟在懷裏揉了揉,疼愛的不得了。
“來,跟着母親,把這兩句話再說一次。”
老五脆生生道:“母親,我已經會啦!”
緊接着,他響亮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聽着他清亮的童聲,老二眼底常年積着的陰霾都散去幾分。
“千金之子”。
原來,在她心中,他們竟然都是“千金之子”。
老三心頭微動,記起秦瑤光所教導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而老大則想起她說過的話,教他不要在極端情緒下做決定。
燕吉音站得端莊,想着母親手把手教她如何打賞下人、告訴她“不可讓人低瞧了去”,又讓鄧嬤嬤教她禮儀規矩,還請來兩名精通琴棋書畫的女夫子。
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從他們心裏悄然浮現。
教導完老五,秦瑤光把他放下來,讓他去看南風的傷。
“叔叔對不起。”
小五蹲在地上,看着被府醫診治包紮南風,把一張小臉都皺成了包子,兩眼寫滿愧疚。
他伸手,摸了摸南風放在地上的手,表達着內心的歉意。
南風在暗中照看這五個孩子好幾年,對他們熟悉的很。
老五最小,也最可愛。
別看他年紀小,卻往往懂事得讓人心疼。
南風怎捨得看着他內疚,忙道:“五少爺,是標下學藝不精,纔會受傷,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換了將軍來,定然輕輕鬆鬆。
南風從半空中摔下來,後背的挫傷不算什麼,主要是落地時,被突出石臺給硌了一下,有骨裂的症狀。
“南侍衛,老夫給你的外傷藥要每日塗抹,能消腫止淤。”
府醫起身,道:“還有這個方子,先喝上七日。七日後老夫診脈後再換。”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老五就託着腮幫子看着他。
緊接着,府醫在南風的身體前後都用夾板固定了,道:“必須靜養,把骨頭養好就可無礙。”
他說一句,老五聽一句。
還在府醫使用夾板時,用小手前去幫忙。
府醫知道如今府裏的幾位小少爺今非昔比,哪怕擔憂他是搗亂,也沒有出言制止。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老五雖然是第一次接觸,也沒有幫上什麼大忙,卻並沒有拖後腿。
另一名侍衛將南風扶起,老五道:“叔叔,是你救了我,就讓我替你看藥吧!”
他知道自己年紀小,但看藥這件事,總是他能做的。
因爲起身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南風口中“嘶”了一聲,聽見老五的話,便想着要安慰他,臉上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秦瑤光不遠不近的看着,心道:你這還不如不笑,過於驚悚了些。
老三走過來,牽起老五的手:“我和五弟一起。”
他知道老五想要彌補過錯,又擔心南風因爲他年紀小而拒絕他,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怕傷了老五的心。
只是,他惜字如金,表現出來就有些冷冰冰的。
幸好南風知道他的性情,點頭道:“三少爺,標下並非不放心五少爺。”
“那就讓我來,好嗎?”
老五眨巴着眼睛,望着南風。
南風把手搭在同伴肩上,朝着老五笑道:“好,勞煩五少爺照顧。”
老三牽着老五,跟着南風和府醫離開後,院子裏漸漸恢復了平靜。
打造假山石凳的匠人仍在忙活着,秦瑤光帶着人朝學堂裏走去。
剛剛外面鬧了這麼大動靜,肖氏都沒有出來看一眼。
如今,竟是連樣子都不做了?
走進學堂,肖氏上前見禮。
“免了。”
秦瑤光往主位上坐了,老大、老二和燕吉音,分別站在她下首。
“周太太,孩子們的課業如何了?”秦瑤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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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忙不迭一一稟了。
自從上回被秦瑤光敲打過,她對孩子們的功課上心不少。
尤其是老五,一個字一個字手把手的教。
這會兒被問起,她應對有度,末了還將幾人課業呈上。
見秦瑤光臉上並無不滿,肖氏大着膽子道:“殿下,臣婦有一項不情之請,還望殿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