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驚鴻頓時噎住。
“至於你——”蕭雲淺緩緩的站起來，眼底一片冰冷，“想必也清楚，一旦我查明瞭真相，有些事情就無可挽回，而你也絕不無辜，如果你是怕承擔後果而不肯說出來，我無話可說，更不會逼迫你。畢竟我還不知道你究竟做了多少，沒辦法許諾一定會原諒你或者不會罰。但是你不說，只會失去唯一的機會，你自己想清楚，別後悔就行。”
“我後悔又怎麼樣？”百里驚鴻坐着沒動，聲音裏透着一種承受了極致壓力之後的沙啞和絕望，“還有機會彌補嗎？師尊也說了，即便我說出事實，師尊也不一定會原諒我，最終我還是會失去一切，萬劫不復，我說和不說，又有什麼區別？”
蕭雲淺沉默，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忍。
倒不是說覺得百里驚鴻做了錯事再裝可憐就應該被原諒，是她忽然發現，自己和賀蘭蒼雲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一直想要百里驚鴻說出事實，他們兩個可能得到解脫，那百里驚鴻呢？
爲了他們兩個查明一切，就得要百里驚鴻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絲毫不給他留退路？
誠然，如果當初真的是百里驚鴻自己的錯，他說出一切是應該的，可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他不停地指責和說教，終究是不公平的。
說一千道一萬，這一切是百里驚鴻自己算計的，他就要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自己能幫他的真的不多。
人活在世上，誰不是爲了自己。
“看，師尊也說不出來吧？”百里驚鴻笑了笑，“師尊口口聲聲說給我機會，那師尊所說的機會，到底是什麼？是讓你心安理得殺了我的機會，還是殺了我之後，師尊和妖王就能自由自在、毫無顧忌在一起的機會？師尊是在給我機會，還是在給你自己和妖王機會！”
“沒分別。”蕭雲淺並不因他的話有什麼動搖，淡淡搖頭，“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你既然說後悔了，就說明你知道當初自己做錯了，就算事情最終無可挽回，也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沒有任何理由怨在我和王爺身上。”
說着這些毫無意義的車軲轆話，她心中也是萬般無奈。
走到這一步，已經成了僵局。
“爲什麼不怨呢？”百里驚鴻蒼白着臉笑了笑，眼已發紅，“當初要不是妖王搶走了師尊，師尊又對妖王動了心，師尊最終就會跟我在一起，咱們雙宿雙棲，永不分離，那纔是最好的結局！”
蕭雲淺無語了。
對於一個固執到如此地步的人，跟他說什麼都沒用，他認定了自己說的是對的，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看他的精神狀態太不對了，怕是完全活在自己的認知裏，旁人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你們爲什麼要遇上？爲什麼要互相喜歡？師尊爲什麼要把我扔在一邊？我那麼盡心盡力地修煉法術，服侍師尊，難道師尊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嗎？在我喜歡什麼，我討厭什麼，從來就不曾想一想，師尊跟妖王在一起，我會是什麼感受，我能不能接受得了？”百里驚鴻說着說着，語聲已哽咽。
以往他在蕭雲淺面前都是淡然自若，風度翩翩，不管心中怎麼想，哪怕是發怒也好，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蕭雲淺回眸看着他，眼底無驚無波，不見喜怒。
“師尊，我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嗎？”百里驚鴻忽然抓住蕭雲淺一隻袖子，大顆大顆眼淚從他臉上滾落，“你真的一點也不想接受我，跟我在一起嗎？如果我說了實話，你是不是就會離開妖王跟我在一起？哪怕我曾經做過錯事，也都是爲了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改呀師尊！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絲毫怨言，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哭的這樣可憐，蕭雲淺卻絲毫不爲之動容，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冷說：“我不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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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百里驚鴻震驚了，他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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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放下尊嚴，放下面子，放下所有一切苦苦哀求，師尊居然絲毫沒有心軟？
他就這麼該死嗎？
就因爲喜歡師尊，就要承受這一切的羞辱嗎？
“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忠貞，我既然已經跟王爺在一起，我們兩個還共同生育了兒子，我就要從一而終。”蕭雲淺看他臉色一變，想要說什麼，立刻一擡手阻止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們兩個是你情我願，沒有任何強迫威脅，或者其他不好的東西摻在裏面，我不可能離開他跟你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
百里驚鴻嘴脣劇烈顫抖，眼淚都忘了流。
“百里驚鴻，我們兩世師徒的情分，你對我還不夠了解，否則你就不會生出這樣的妄想。我從來不會朝三暮四、拈花惹草，我不喜歡你，你做什麼都沒有用，是我認定的喜歡的，我到死都不會改變！”蕭雲淺說到這，暗道一聲慚愧！
她一個女人，怎麼還用到“拈花惹草”四個字了？
“我也一樣啊，師尊！”百里驚鴻彷彿看到了一點希望，急切說，“我認定的人只有師尊一個，我喜歡你，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我也是到死都不會改變！我們是一樣的！”
“不一樣。”蕭雲淺搖了搖頭，“我喜歡王爺，王爺也喜歡我，你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百里驚鴻流着淚的臉猛地一僵，哀傷之色褪去，眼神瞬間變得猙獰恐怖，透着凜冽的殺機！
一直守在一旁的藍桃見狀二話不說，“唰”地抽出長劍，奔着百里驚鴻咽喉就刺了過去，出手快準狠，毫不留情！
蕭雲淺也在百里驚鴻變臉的一剎那，右手一擡，幾枚銀針無聲無息從她袖口飛了出去！
這針上浸了她配置的藥，能在幾秒鐘之內讓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哪怕內功再深厚的人也無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