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的臉色有些發白，下意識攥緊了拳。
這麼多年，她在成德帝手裏確實受盡了屈辱，吃盡了苦頭，一直髮誓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殺了他，爲自己，也爲前朝太子報仇，更爲兒子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討個公道！
“愛妃呀，你當真是太善良也太單純了！”成德帝又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你是不是以爲朕一直都不知道，景恆根本不是朕的兒子，而是前朝太子遺孤？”
說這話時，他眼裏有濃烈的仇恨，但也着痛苦和不甘。
若他一直不知道就算了，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骨肉，還要眼看着他在自己眼前長大，這種痛苦和屈辱，又有誰能明白？
貴妃臉色大變，後退兩步，驚恐地瞪着成德帝，雙腿一軟，倒了下去，一顆心都要從胸腔當中跳出來！
她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瘋狂迴響：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雲兒，她的雲兒是不是有危險了！
“當年朕把你搶過來，就讓你侍寢，事後你昏死過去，朕心急如焚，召了太醫來給你診脈，就知道你懷了身孕。那一刻朕很是憤怒，本想讓太醫弄一副藥來給你喝下，把那個孽種打掉，一了百了！”成德帝咬着牙說到這兒，忽又軟了下去，“可是朕知道，那樣你一定會恨朕，也一定不會獨活。朕好不容易纔把你留在身邊，不想失去你，才。得不暫時留下了那個孽種！”
想到這些年自己替前朝太子養孩子，養虎爲患，他心中憤怒委屈，喘得越發厲害，雙眼翻白，都要昏死過去。
“皇……皇上……”貴妃完全亂了方寸，腦子裏嗡然作響，看到成德帝這般模樣，想上前幫他順氣，卻是全身發軟，一絲絲都動彈不得。
想到成德帝早就知道厲蒼雲是前朝太子遺孤，她就一陣陣後背發寒！
儘管她不知道這件事之前，成德帝也始終沒有放棄殺死厲蒼雲，可這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是……可是朕怎能容那個孽障活着！”成德帝劇烈喘息着，“等、等你告知了他的真實身份，他一定會殺了朕爲前朝太子報仇，也一定會光復前朝！”
所以他藉助天師之言，想殺了那孽障。
可貴妃以死相逼，他實在不願意失去她，只能將她關在冷宮中，想着那裏度日艱難，貴妃心性又高傲，必然受不了，身體弱了，那孽障也保不住。
誰想貴妃竟那麼堅韌，居然一直堅持到將那孽障生下，他殺也殺不得了，只能將他們母子繼續關在冷宮，想着讓那孽障永無出頭之日，他也安心。
其實到了這份上，他沒有必要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他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這麼多年他承受了那麼多，沒辦法對別人說，太子又這樣對他，他有些承受不了這樣巨大的壓力，再不說一說，他死都閉不上眼睛。
貴妃眼前已經模糊，嘴脣劇烈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成串成串落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就是忽然覺得成德帝也挺可憐的。
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爲喜歡她，儘管他的這種喜歡自己根本無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但是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因爲成德帝對她的這份喜歡，她根本沒有機會將厲蒼雲生下，撫養長大，她也絕對活不到現在。
所以，應該感激成德帝嗎？
“那孽障是真會用手段！”成德帝緩了緩，忽然冷笑了，“他居然利用百姓的意願，逼着朕將他從冷宮中放出來！不要以爲朕不知道，那些都是他搞出來的手段！”
畢竟是他從前朝皇室那裏謀奪了大月國的江山，就不能不順應天意，把那孽障放出來。
貴妃緊緊咬着嘴脣，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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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蒼雲謀劃的很多事其實都沒有告訴她，就是不想讓她擔心。
“這麼多年這一直想找機會殺了那孽障，可是每次看到你，朕又實在不忍心讓你難過，讓那孽障活着，換得你對朕的回心轉意，朕替前朝太子將那孽障撫養長大，朕也認了，可是你——”成德帝又氣又恨，又無奈。
貴妃聽到這話，奇蹟般停止了哆嗦，緩緩擦了擦眼淚，冷聲說：“臣妾從來沒有對皇上有過情意，又何來的回心轉意？臣妾這一生只喜歡前朝太子一人，對皇上臣妾只有恨，生不同襟，死不同穴！”
她絕對不會心軟的，也不會爲了自己活着，對成德帝虛與委蛇。
她更不會利用成德帝對她的情意達到目的，否則她會看不起自己。
“呵呵……”成德帝倒是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兩聲，“這纔是你，貴妃，如果你對朕服軟，朕反倒不相信了。可惜啊，朕一直想要得到的前朝寶藏始終沒有到手，長生不老丹也沒有煉出來，朕時日無多了，可是朕不甘心！”
他答應貴妃跟他約定的三十年之約，也是想着前朝寶藏到手之後，貴妃是否對他有情，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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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厲蒼雲真的得知他的真正身份，非要殺他報仇，他也一定不會手軟，殺了厲蒼雲再殺了貴妃。
但是沒想到終究還是沒能如願，是他太心軟，如果早一點把那孽障弄死，或許貴妃沒了念想，反而會主動就把前朝寶藏的事情說出來。
貴妃沉默了一會兒，問：“前朝寶藏對皇上來說就這麼重要嗎？皇上就真的相信國師能煉出長生不老丹嗎？臣妾活了這些年，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能長生不老，皇上爲何要如此執着？”
要是放在以前，這話她是不會說的，說了也沒用，皇上不但聽不進去，可能一怒之下把她殺了。
皇上不允許任何人質疑他想求長生不老丹的心，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擊他沒有長生不老丹。
不過此時皇上既然對她這般推心置腹——倒也說不上，只能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也沒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了。
“有啊，爲什麼沒有呢？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常理無法解釋的，國師能煉出其他丹藥，也一定能煉出長生不老丹，事在人爲，只要有足夠的銀子，買足夠多珍貴的藥材，就一定能煉出來！”成德帝還是沒有改變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