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由遠及近。
君澈被前面一幕刺紅了眼,她那麼怕冷,竟將披風給了一個死人,自己在寒風中凍了那麼久。
她知不知道自己剛出月子,爲了一個死人,連身體都不顧了麼。
現在還有什麼看不懂的。
楚漓根本沒想同歸於盡,就是心機的想讓她記住。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對楚漓的態度變了這麼多。
或者……早就關係不菲。
“都滾”
幾個黑衣人根本不敢亂看,垂着頭轉身去了遠處。
君澈手死死攥着,血跡絲絲滴落,他沉着臉一步步走過去。
他想質問,質問兩人到底什麼關係,可看到單薄的身影,什麼話都問不出口。
站了一會兒,她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身體突然有些冷,冷的徹骨。
“嬌嬌”,聲音裏沒有怒火,只有委屈。
他不分晝夜的找她,千里迢迢趕過來,剛剛要不是有人攔着,他都會跟着跳下來。
可她呢,她的眼裏只有那個死人,他怎麼可能不委屈。
洛妤嬌擡眸,像是沒想到能看見他一樣,嘴巴一癟,“皇上,你怎麼纔來呢”
君澈心下一慌,又想起了她被拉着跳下崖的時候,什麼憤怒質問都沒了。
他趕緊脫下披風,上前將人裹住,“乖,不哭,是朕來晚了,是朕的錯”
“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凍到?你怎麼那麼傻,他都死了,你給他蓋披風乾什麼”
洛妤嬌依偎到他身上,看向楚漓帶着哀傷,聲音緩慢喫力。
“他說,他是重來一次的人,前生,他與我相識,我不是宮裏的妃,是他的徒兒……”
“別說了”,君澈咬牙制止,眼睛泛紅,他一瞬間想了很多,心裏止不住的恐慌。
他是帝王,一路走來,鮮血染路,從未怕過什麼。
可這一刻,他怕了。
怕那場前生是真的,怕她想起來什麼,怕她信了那一場前生,愛上那個死人。
這世上,活人永遠都爭不過死人。
那他呢,他又該怎麼辦。
“嬌嬌,朕帶你回宮好不好?這一個月就當一場夢,我們不想了好不好?”
洛妤嬌有些暈,她本就怕冷,凍了那麼久,身體哪裏受得住。
她強撐着轉頭看他,哀求,“皇上,可否……將他葬在這裏”
君澈眼中駭人,葬?他恨不得將人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怎會安葬。
洛妤嬌晃了晃,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這回不是裝的,她確實撐不住了。
“嬌嬌”,君澈慌張的將人抱起,往懷中裹了裹,快步往山外走。
路過黑衣人時,他頓住,赤紅着眼一字一頓,“挖個坑把那個人埋了,披風燒了”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他做不到欺騙小人兒,若真將人鞭屍,等她問起,只會讓她心裏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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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她心裏念着一個死人,好好葬了,時間一久,或許就忘了。
這時的他早已忘了自己是帝王,忘了他的那些強硬手段。
他現在眼裏全是她,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只想呵護他,根本不願傷她分毫。
黑衣人領旨,留下兩人挖坑埋人燒披風。
他們也沒多溫柔,坑挖好,披風一扯,直接將人踹進了坑了。
就在這時,他們發現了屍體衣袖壓着的紙張,那是一封信,上面寫着‘君澈親啓’。
黑衣人不淡定了,敢直呼皇上姓名,真是膽大包天。
這東西他們也不好自己解決,將信收起,埋好人後,匆匆追了上去。
君澈見懷中的人臉上毫無血色,抱着人的手都在抖,看到她墜崖時的絕望恐懼再次襲上心頭。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被保護的再好,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又被凍了那麼久,他已經不敢往後想。
他剛剛竟還有心思喫醋,愧疚懊悔幾乎將他淹沒。
夜漆黑又陰沉。
崖底比崖上距離要近些,不停歇的趕路,終於在後半夜到了皇城。
君澈的情況也不好。
一個月來,他經常連着幾日睡不着,從過來到回去,輕功幾乎沒停過,在強的內力也有些撐不住。
可他顧不了那麼多。
從隱蔽的暗道回到皇宮,又避着所有人來到瑤華宮,期間除了暗衛,沒讓任何一個人發現。
他將人放在牀上,陰冷的看向一邊硬塌,“將她關起來,你們看着辦”
黑衣人拱手行禮,帶着人離開,瑤華宮恢復了寂靜。
君澈一點點將小人兒身上的衣服脫下,只留淺色的裏衣,用被子蓋好,這才叫醒一邊的紫衫。
倒也不是紫衫不警惕,暗衛的存在不可視人,所以進來時點了她睡穴。
這會被吵醒,還有些懵,看到皇上,立刻跪了下去。
“皇上……”
君澈擺手,“你現在去叫太醫,記得叫李太醫,就說你家娘娘突然高燒不退,怎麼叫都叫不醒,然後派人去紫宸殿找朕”
紫衫下意識看向硬塌,沒見到人,心裏有了猜想,狂喜的看向牀,霎時紅了眼眶。
“是,奴婢現在就去”
她也不敢耽擱,皇上既然說了,娘娘恐怕情況不好,跌跌撞撞便跑了出去。
君澈揉了揉眉心,不捨的看了眼牀上,抱着那一身紅衣翻窗離去。
他現在要回紫宸殿等着,如此纔不會被人看出半點破綻。
埋屍的兩個暗衛對視一眼,飛身跟上,直至到紫宸殿內才現身。
“主子,埋屍的時候發現一封信,是給主子的,主子可否要看?”
君澈頓住,氣的渾身疼,“他還敢給朕留信?他怎麼敢?朕倒要看看他寫了什麼,拿過來”
暗衛雙手奉上,他隨意接過扯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
他一字一字的看過去,最後竟笑了,笑的那麼瘮人,躲起來的暗衛都抖了抖,他們還沒見皇上被氣成這樣過。
君澈將紙一點點揉成團,碾成碎末,咬牙吐出幾個字,“把他的屍體挖出來,挫骨揚灰”
那一整張紙都是威脅,說他今生雖得了她,前世和來生就沒他什麼事了。
說今生借走她一個月,只爲看看她好不好,等來生大不了也讓他借一個月,算是扯平了。
竟還大言不慚的說,若他對她不好,就在夢裏將她搶走。
呵,他堂堂一個帝王,怎會任由一個鬼魂胡作非爲,真是癡心妄想。
完全忘了,從不信鬼神之說的他,信了。
暗衛嚥了下口水,扯着另一個人消失在大殿。
這一天,竟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