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萬籟俱寂，唯有那淡淡的月光，灑在地面，映出一片朦朧的銀輝。
凌冰玉身着一襲翠色長裙，手中提着精緻的食盒，輕輕推開了東陵昊那扇緊閉的房門。
東陵昊還未安歇，他斜倚在牀上，望着窗外一輪明月發呆。
這兩天，得了莫清羽的九轉還陽丹續命，他的體力又恢復了些許。
但是九轉還陽丹，續命的同時，又有強大的副作用。
但他知道自己早晚都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根本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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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凌冰玉推門進來，他倒不覺意外。
他預感到，也許，就在今夜，定數將至。
凌冰玉暗箱操作的一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始終命聽風樓十二死士在她身邊保護，否則，她又怎會活着出了東陵軒的議事廳？
可是，凌冰玉對這一切皆不知情。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實施着自己的計劃。
“冰兒，這麼晚，還沒有休息？心兒睡了嗎？”東陵昊溫暖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
凌冰玉勾脣一笑：
“她早就睡了，錦瑟和琉璃陪着她呢，無礙！”
“哦！”
東陵昊淡淡地迴應，他的眼神在凌冰玉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之中飽含着深情與不捨，彷彿藏着千言萬語。
又過了半晌，終於再度開口：
“冰兒，想不到經歷了這些事，你還願意來看我，昊哥哥，很開心！”
凌冰玉將食盒放到桌案上，來到東陵昊的身邊。
她的眸光中看不出喜怒，彷彿一潭平靜的湖水：
“昊哥哥，陪我喝點酒吧！”
東陵昊看着眼前的凌冰玉，心中涌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他的冰兒，經歷了太多的磨難與坎坷，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愛他入骨的冰兒了！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披衣下牀。
兩人相對而坐，凌冰玉將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滿。
凌冰玉微微擡眸，看着東陵昊，率先打破了沉默：
“昊哥哥，我聽清羽哥哥說，你不肯喝下忘憂水，那明明可以醫治你的噬心蠱，爲什麼不喝？”
東陵昊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
“冰兒，我的心思，你懂！”
凌冰玉紅脣微勾，定定地看着東陵昊：
”如今的我們，已不再是當初的模樣。若是可以選擇，我甚至不想認識你和嶽龍淵，就不會再有這些痛徹心扉的過往。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想喝下那忘憂水，忘卻這世間的一切煩惱，無奈，我竟然同你一般……”
東陵昊眸子陡然一顫：“什麼……”
“昊哥哥，只因，我雖然恨你怨你，但我的大半生都和你糾纏在一起。我是愛過嶽龍淵，但是，你卻早已融進了我的血液裏。我不想忘記嶽龍淵，更不想忘記你！這，怕是我和你們兩人今生的一場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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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三個人的感情糾葛，註定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東陵昊的眸中，漸漸浮起一絲水光：
“冰兒，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昊哥哥就算是死，也心安了！”
說罷，東陵昊舉起酒杯，便要一飲而盡。
凌冰玉探出纖手，一把按住了他的酒杯，她的目光緊緊鎖住東陵昊，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昊哥哥，十年前，我們曾許下誓言，生當同衾，死亦同穴。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到，會與嶽龍淵有那幾載的愛恨糾纏。但，我與你許下承諾在先，也許我們不可同死，但無論你的王兄與我有多深的仇怨，你對我有多少的欺瞞，但，你對我的愛卻是真的！我不能負你，今夜這杯酒，便是我們的合巹酒！”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只餘兩人微弱的呼吸聲，和那微微晃動的酒液。
東陵昊越發明白了凌冰玉今夜到訪的意思，他的脣邊，浮起一絲釋懷的笑意，緩緩地舉起了酒杯，衝着凌冰玉像是發出了邀請。
凌冰玉亦是勾脣一笑，二人兩臂相交，目光相纏，將彼此手中的酒液，緩緩送入口中。
酒入喉，辛辣的味道，瞬間瀰漫開來，卻比不上他們心中的痛苦。
那酒彷彿帶着他們的回憶，帶着他們的情感，在他們的身體裏流淌。
凌冰玉閉上眼睛，淚水終於順着臉頰滑落。
東陵昊看着他的冰兒那痛徹心扉的模樣，眼中滿是心疼。
他顫抖地伸出手，輕輕爲她拭去淚水。
凌冰玉擡起頭，深情地凝望着東陵昊：
“昊哥哥，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再來一次簫舞合鳴吧，你可以嗎？”
東陵昊勾脣一笑，一臉的寵溺：
“好啊，上一次的簫舞合鳴，似乎還是九年前，在天極的聽風樓……，昊哥哥想這一天，很久了！”
凌冰玉從牆上取下玉簫，遞給了東陵昊。
東陵昊伸手接過，放在脣邊，輕輕吹奏起來。
那悠揚的簫聲在空氣中迴盪，如泣如訴，彷彿在回憶着他們的過去。
凌冰玉隨着簫聲的起伏，翩翩起舞。
她的動作優美而流暢，翠色的裙襬，隨着舞步輕輕擺動，襯着她那張傾城絕色的臉龐，宛若九天玄女一般。
東陵昊的鳳眸，始終緊緊地盯着這抹翠色的身影，彷彿要把她的模樣，永遠地鐫刻到記憶中，永生永世不忘。
簫聲與舞蹈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在這一刻，他們似乎又回到了蓬萊那段最美好的歲月，兩人在翠竹林中嬉笑奔跑……
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此刻，他們沉浸在這美妙的氛圍中，彷彿忘卻了所有的痛苦與煩惱。
當簫聲漸漸停止，凌冰玉的舞蹈也緩緩停下。
他們靜靜地站在那裏，彼此凝視。
隨即，一如當年那般，東陵昊目光溫潤如水，對着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緩緩地張開了雙臂。
凌冰玉脣邊浮起一抹悽美的笑意，奔跑着衝進了那溫暖的懷抱之中。
東陵昊一雙纖長的手，緊緊地鉗着她柔軟的腰際，雙脣輕輕地落在她的額前，鼻尖，直到那兩片櫻紅的脣……
凌冰玉的雙手輕輕環上了東陵昊的脖頸，緩緩閉上了雙眸，身子微微顫抖着，迴應着他的溫柔。
隨即，東陵昊將凌冰玉的身子騰空抱起，緩緩地走向了牀榻……
燭光搖曳，映照着一對男女相纏的身影。
一室的溫暖，一室的曖昧，一室的春色旖旎……
生當同衾……兩人也在踐行了當初的誓言。
二十載的相依相戀，幾千個日日夜夜的期盼，經歷了無數的磨難與坎坷，直到今晚，這一對苦命的愛侶，才真正地實現了，他們雙向奔赴的洞房花燭之夜……
對於凌冰玉，這也是她唯一能回報給東陵昊的……
縱是剎那，也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