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乖乖,不許胡鬧。”蟬衣連忙抓住安兒的手。
安兒忽閃着大眼睛朝着胡太醫笑。
“這娃娃真是太可愛了。”胡太醫最是喜歡小孩子,捋着白鬍子笑着說道,“不是我說句大實話,老夫見過這麼多貴人家的小娃娃,這位小少爺實屬翹楚,又聰明又漂亮,長大後定是青出於藍啊。”
不愧是老太醫,一眼就瞧出了安兒是個男娃娃。蟬衣輕聲說道:“胡太醫莫要誇他,小娃娃不禁誇,我只求他健康平安長大就好。”
“是啊,是啊,健康平安第一。”胡太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了眼牀榻中靜靜躺着的裴謹,暗中嘆了口氣。
蟬衣是在下午裴謹再次醒來之時離開永安侯府的。
裴謹雖說心中萬般不捨,但還是忍痛同意了。看着安兒衝着他咿咿呀呀地揮舞着小手,裴謹的心裏既高興又難過。安兒,乖乖,爹爹一定會來接你與孃親回府。
蟬衣回了鎮國公府,踏踏實實睡了一覺,醒來後又忙着畫喜服圖樣。
因着照顧了裴謹兩天,她手頭還有些活沒有幹完,這些可都是京中貴女所訂的喜服,她不敢怠慢,做生意最講究信用,更何況他們還是新店。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清靜日子。那一日,順王爺與青鳶公主前來鎮國公府做客。
蕭長風原是不同意景佑私下裏單獨見自家女兒的,但有青鳶公主的傳話,他不得不同意。
蟬衣在聽雨軒接待了景佑。
望着眼前似乎有些頹廢的四皇子,蟬衣有些詫異。他從來是個意氣風發的人,怎短短几天就成了這副樣子。
“淺淺表妹,”景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擡眼望她,表情有些戲謔,“怎麼,你這是心疼我了?”
“王爺就是愛開玩笑,請喝茶。”蟬衣溫聲說道,一旁的清和端上一杯桂花香茶後,緩緩退出了室內。
“我明日就要回江陰府了。”景佑微微側頭凝視着白玉茶盞中澄澈的茶湯,揚聲說道 ,“臨走時,想再見見你。”
“王爺此去一路平安。”蟬衣淺笑着將一枚碧綠的薄荷葉子放在他的茶盞中。
景佑見穿着一襲紫色衣裙的她神色如常,自嘲地垂眸笑了笑:“終是我錯過了機會,淺淺,我想問問你,如果當初是我先遇上的你,你會不會……”
蟬衣默默看着眼前的茶盞不說話。有些事有些人無緣就是無緣,善意的謊言她不想說。
“我知道,你不會……”景佑搖了搖頭,從身上取出一支玉簪。
蟬衣一眼就發現這玉簪正是自己當初丟失的那一支,只是那玉蟬的頭變得愈發瑩潤光滑,想來是有人時常摩挲,她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物歸原主,淺淺,往後我不會再糾纏你,你放心。”景佑苦笑着將玉簪放在蟬衣的手心。
“謝謝你,王爺。”蟬衣目光清淺,終是朝他微微頷首,露出感激目光。她知道如今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她心存感激。
“我還有一事想要告訴你。”景佑將目光從蟬衣身上收回,肅容正色說道,“永安侯府風雨飄搖,還望你不要立於危牆之下。”
“多謝王爺告知。”蟬衣心頭一跳,面上不顯,只恭恭敬敬地說道。
“我這就要走了,那個……”景佑往四處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王爺有話請直說。”
“那個,臨走時我能不能再見見安兒?”景佑低聲問道。
“這有何難?清和快去將小少爺抱過來。”蟬衣抿脣笑道。
那笑容如溫婉的蓮花盛開,讓景佑的心跳慢了半拍。
“什麼?小少爺?”半晌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蟬衣話裏的漏洞。
“我家安兒一直是個小兒郎呀。”蟬衣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是男孩?”景佑撫掌大笑,“原來是男孩子,怪不得這麼調皮可愛,裴謹真是……”
清和將安兒送到蟬衣懷中,小小的人兒看到陌生人眨巴着眼睛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
“安兒這是記得您呢。”蟬衣將安兒遞給景佑。
“真的嗎?安兒,你還記得我?”景佑又驚又喜,原來還是小娃娃有情意啊。
“呀呀呀呀……”小安兒掛在景佑的手臂上晃來晃去。
“哎呀,安兒這是想要舉高高呢!”景佑眉眼帶笑,一把將安兒舉起來。
安兒清脆的笑聲瞬間揚起,景佑的心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他更加賣力地將小娃娃舉得更高。
“夠了夠了,王爺,快把他放下。”蟬衣看着咯咯笑着的安兒說道。
景佑這才依依不捨地將安兒放下。
“安兒真乖。”他捨不得將這孩子交給蟬衣,景佑覺得很是奇怪,他明明長着一張與裴謹相似的臉,可爲什麼就是這般好看,與他那個討厭的爹爹截然不同。
“王爺,我來吧。”蟬衣起身抱過安兒。
“淺淺,那我就告辭了,若是往後你與安兒遇上了什麼爲難的事,一定要和我說,我定會鼎力相助。”景佑戀戀不捨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對母子,從此以後,再難相見,只祝願他們一切都好吧。
送走四皇子,蟬衣坐在案頭,心裏回味着他剛剛說的話。他說永安侯府風雨飄搖,讓她千萬不要立於危牆之下,是不是說他已經得了風聲?她不敢往下想。
裴謹前日裏偷偷讓炫白來傳信,說他已經得了老道長從北疆千辛萬苦找來的解藥,體內的毒素已經全然肅清,只是身體還有些弱,讓她不必記掛。這段時間請她深居簡出,不必過府探望,有事他會派炫白來通知。
蟬衣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大事就要發生了。但是她一個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只能做好分內之事,不拖累家族就好。畢竟作爲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的母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觀察他們。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是冬月了。一夜之間,樹木的葉子都掉光了,滿眼都是蕭瑟景象,蟬衣已經換上了厚厚的冬衣。
這段時間,永安侯府早已是門庭冷落車馬稀,裴謹母子就像在京城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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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衣偶爾從父兄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裴謹的身子一直沒有起色,太子殿下雖對他關懷備至,但終究還是棄用了他,開始着手重用起其他人。
蟬衣只裝作聽不懂,但心裏很是唏噓,或許裴謹就要成爲權力鬥爭的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