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也不是，這件事說來話長，讓女兒細細告訴您。”蟬衣接過安兒，將他緊緊摟在懷裏，“不過，我們家小時安，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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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櫻，我與大小姐有事相商，你守在這裏，不要讓其他人進來。”林夫人站起身對着屋外站立的青櫻吩咐。
吩咐完青櫻，林夫人這才小心翼翼地望着蟬衣的臉驚詫地說道：“淺淺，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當年裴謹走後，女兒突然有了孕相。當時女兒還懷疑自己是喫壞了肚子，因爲那天早晨我明明喝了滿滿一大碗避子湯。”蟬衣輕輕拍打着安兒的背，目光幽深，緩緩說道，“那會兒，北疆已經傳來裴謹在戰場上失蹤的消息，王夫人又急又憂，每日裏愁眉不展，喫不下飯，睡不着覺，一聽我懷上的消息，立即高興得淚流滿面，特意派周媽媽貼身照顧我。”
“這避子湯裏必定有玄機。”林夫人一語道破天機，低聲嘆息，“王夫人這是怕兒子上了戰場萬一有個閃失，這纔想着要爲他留個後啊！”
“這……”蟬衣恍然大悟，抱着安兒的手微微顫抖，“母親或許說得對，那會兒她得知女兒懷上了孩子真是欣喜萬分，喫喝用度都按最好的標準供應。我這身子向來弱，她還特意從宮裏請了太醫幫女兒調理。”
“淺淺啊，你受苦了。”林夫人暗暗抹了一把淚，哽咽着說道，“你這麼弱的身子，生孩子更是過鬼門關啊。”
“我記得當時我快要生產之時，裴雲山回京覲見陛下，妄圖讓裴詢接替世子的位置。”蟬衣咬牙說道，“王夫人沒有辦法，與我私下商定不管我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要按男孩上報宮中，她不願意世子之位拱手讓與柳姨娘之子裴詢。”
“這裴雲山果真是個寵妾滅妻之人，嫡子失蹤了他不着急，還一心想將世子之位傳於庶子，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林夫人攥緊手中的帕子狠狠說道。
“確實如此。爲了這件事，王夫人氣得病倒了。”蟬衣低聲說道，“因着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並未可知，王夫人只允許周媽媽貼身照顧我，並不讓任何人靠近。並且她還特意找了幾個可靠的產婆，就算我若是生了女孩，她們也會保守祕密。”
“王夫人確實想得周到，她也是想爲兒子留下血脈。可這件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幸而你生的是男孩。”林夫人沉聲說道。
“母親，當時女兒也想過。裴謹只是失蹤，是死是活都難說。若是他活着回來，我生的男孩就是他的庶長子，而他未必想要這個孩子。更何況他往後娶妻生子，我的孩子這輩子地位尷尬，必定沒有好日子過。”蟬衣垂頭低泣，“母親，女兒已是奴才命，怎肯再讓孩子受苦。”
“淺淺，你說的沒錯，豪門世族最忌諱庶長子，在哪家主母眼中都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去。”林夫人頷首說道。
“母親，當時我想着寧可生一個女兒，或許她還能安穩長大。”蟬衣憐愛地看了眼早已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的奶娃娃說道，“我只好哭着一次次求着周媽媽，若是我生了男孩，也請她一定要與夫人說我生的是女孩。”
“她不是裴謹的乳母嗎？她怎麼會肯？”林夫人詫異問道。
“母親，我和周媽媽說了，不管我生的是男孩女孩，夫人都會向宮中稟告我生的是男孩。這件事無論怎麼隱瞞，對夫人來說利益無損。”蟬衣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安兒的額頭，見他腦門微微有些汗意，忙拿起案几上的輕羅小扇輕輕扇了起來。
“若是以後世子回來了，我們母子還能因着與夫人之間的約定，死遁離開侯府，畢竟向宮中謊報孩子性別，這可是欺君之罪。再者往後世子娶妻生子，也不會因着有這個庶長子而受影響，這不是兩全其美嗎？”蟬衣自嘲地笑了笑。
“周媽媽是裴謹的乳母，定然是全心全意爲他考慮的，因而她考慮再三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至於死遁，豪門世族有了嫡子誰還會記得一個死去的庶子，母親你說是不是？”
林夫人點點頭急着問道：“那若是裴謹沒了呢？”
“他若是死了，我們就與夫人坦白，當初所生的就是個兒子。”蟬衣揚眉笑道，“夫人那會兒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追究我們隱瞞她之事，王夫人向來待人寬和。”
“我家淺淺啊，真是聰明。”林夫人讚許地說道，“若裴謹真的沒了，你是小世子生母，又親手撫養他長大，後半輩子定然也會安安穩穩。可萬一他沒了，你生的又是女兒，那又怎麼辦呢？”
“母親，這件事不過是權宜之策。”蟬衣無奈地笑笑說道，“王夫人賭的不就是裴謹沒有死，等他回來一切都好辦了。至於萬一他真的死了，王夫人也能找個男孩頂上，她是寧可將世子之位交於外人，也不肯讓給柳姨娘所生的庶子。裴詢這人陰險歹毒，還曾幾次三番調戲我，若是讓他做了世子，我這輩子定然是生不如死。”
“真是個畜生！”林夫人狠狠罵道，“這裴家上樑不正下樑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父子都死了，也算是罪有應得。”蟬衣輕聲說道，懷裏的小嬰兒咂了咂嘴，甜甜地笑了。
“淺淺，所以王夫人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發現安兒是男娃娃？”林夫人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母親，當時接生的婆子拿了錢就走了。她們早就得了指令，不管我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一律報生的是男孩。王夫人那會自己也病懨懨的，根本沒空理會她們，恨不得她們趕緊消失。”
蟬衣摸着安兒的頭髮輕聲述說：“等到她進了產房，孩子早就包好了睡在我身邊。後頭的日子裏她怕孩子露餡，安兒一應的哺乳照應都是我與周媽媽兩個來，所以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安兒是小男娃。”
“沒想到王夫人這麼精明的一個當家主母也被你騙了。”林夫人感慨萬千，“淺淺，你是早就不打算留在永安侯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