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知她是這繡鋪的東家,定有事要暗中詢問,想着自己就在外頭,這小廳又是一覽無餘,因而她並無異議,出去看繡屏的花樣了。
“掌櫃貴姓?”蘇淺陌輕聲問道。
“免貴姓李。”李掌櫃恭敬回答,“不知娘子有何見教?”
“李掌櫃,聽說這家繡鋪轉手了,本來我倒是有興趣接手。”蘇淺陌有些遺憾地說道。
“娘子是從哪裏聽說的,我們這鋪子還算是國公府產業,不過是東家換了個人。”李掌櫃笑眯眯說道。
“李掌櫃,您在這做了很久吧,換了東家,對您影響不大吧。”蘇淺陌笑道,“我看李掌櫃真是一把好手,這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你這裏的貨色除了花樣和顏色搭配,其他的都是上乘!”
“沒看出來娘子還是個行家啊!”李掌櫃不禁對這位戴着冪籬的小娘子肅然起敬起來,她寥寥兩句說的就是鋪子的最大弱點,莫非她也是經營繡鋪的?李掌櫃頓時好奇起來。
“不過,國公府家大業大,只要求我們保守經營就好。”他笑了笑,有幾分無奈。
“哦。”蘇淺陌點點頭說道,“也是,保守經營對李掌櫃您來說也沒有什麼壓力。”
“哎,不瞞娘子,東家換了,我也馬上要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一樣的,不過夫人大方,給的遣散費挺多。”李掌櫃遇上了知音,開始打開了話匣子。
他有些依依不捨地摸着放在案桌上的繡樣,蘇淺陌一眼就看出他是對這個繡鋪有感情的。
“既如此,不知李掌櫃有何打算?”蘇淺陌壓低聲音問道,“可還有繼續經營繡鋪的打算?”
“有是有,不過就是缺銀子,我經營繡鋪二十年了,除了這個什麼都不會。”李掌櫃笑呵呵說道,笑容裏帶着幾分無奈。
“我們剛來京城,以前在老家也是開繡坊的,奈何夫君身體不好,我帶他來京城尋醫問藥。既然在京城落腳了,總不能坐喫山空,想着不如重操舊業,這不,聽說你們繡鋪不錯,我來看看。”蘇淺陌輕聲說道,聲音裏帶着淡淡憂傷。
李掌櫃不禁有些可憐起這位年輕小娘子來,若不是她夫君病得很重,怎會讓她獨自拋頭露面,真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
“哎,我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難啊。”說着,蘇淺陌站起身,轉頭做了個抹淚的動作,聲音裏帶着些哭腔,“叨擾李掌櫃了,耽誤您做生意了。”
李掌櫃見小娘子哭了,心裏動了幾分憐惜,想着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人家遇上難事,能幫一把是一把,再看她穿着打扮不俗,因也是有些家底的,因而說道:“我這也就是在這裏做幾天的事了,等了了這邊,不如我來幫你們找個合適的鋪子。我想自己開個鋪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瞞你說,這街上的鋪子我都清楚。”
“真的嗎?那可是太好了,多謝李掌櫃了。”蘇淺陌破涕爲笑,“我有個不情之請,錢由我們出,鋪子、繡娘都由你幫我們找,鋪子還是交給你管理,我們出的價錢和這裏一樣,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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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李掌櫃有些猶豫,這責任太大了吧,三言兩語怎自己成了半個主人。
“李掌櫃,你放心,我們絕不虧待你,日後若是鋪子盈利了,我們三七開,若是你不信,我們立即去立契書。”蘇淺陌趁熱打鐵,立即說道。
“這不大好吧。”李掌櫃有些猶豫,這條件也太好了吧,他擔心會不會是個圈套。
“李掌櫃,我實話實說,因爲我與夫君兩個是私奔出來的,有些東西沒有帶出來,所以,這鋪子還得由你出面盤,一應都寫你的名字,這樣你放心了吧。”蘇淺陌一邊說一邊取出錢袋子放在他手邊,“這裏是五百兩銀票,你看看前期租個鋪子,找幾個人夠不夠,不夠到時我再送來。”
李掌櫃呆住了,怎有這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身上,莫不是自己一心向善感動了財神菩薩。
“你若說好,我們就這樣定了,不過我有一事說在前頭,因着我們的身份,這鋪子就當是你自己開的,我可打聽過,李掌櫃你做生意老少無欺,人品靠得住,所以我纔敢冒昧來找你。”蘇淺陌動情地說道,說着說着又哭了,“可憐我夫君病重,也不知能不能好,萬事就託付給李掌櫃你了。”
“既然娘子這般相信我,我李大福定不辱使命。”李掌櫃恭敬地對着蘇淺陌行了一禮。
“李掌櫃既然答應了,那就要說話算話,我們兩口子的救命錢就都交給你了。”
“那契書如何寫?”李掌櫃問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還寫什麼契書。”蘇淺陌輕聲說道,“我夫君需要人日夜照顧,以後我或許抽不開身,這是信物,若是以後有人帶着這信物來傳話,你儘管相信。因着我夫君不願意我拋頭露面,所以這事我連婢女都沒說,還請李掌櫃保守祕密。”
她說完伸手遞過一個方形的銅牌,手吧嗒按了一下,一分爲二,她將半個遞給李掌櫃,把另外一個仍舊藏在懷中,並對他點了點頭。
李掌櫃接過銅牌,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娘子我就租住在後巷的第二間瓦房,若是在這裏找不到我,就去那裏找。”
蘇淺陌像男子一般對他拱了拱手。
“小玉,選好了沒,我有些累了。”她見小玉站在外頭比對着一架屏風,心裏有些忐忑,但願她沒有順風耳的本事。
小玉回過頭衝她笑了笑大聲說道:“娘子,婢子看這件正合適。”
她挑中的是一架玉堂富貴的牡丹花屏風,中規中矩。
蘇淺陌點點頭,由着小玉去付錢。她站在門口正擡頭看着匾牌,突然斜刺裏衝出一輛馬車來。
說時遲那時快,剛好馬車駛過來的方向站着一個小女孩,她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兩眼驚恐地瞪着飛馬,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快閃開!”馬車伕大聲喝道。
蘇淺陌想都沒想,直愣愣飛撲過去抱住嚇傻了的小女孩,堪堪避開了那瘋狂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