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之,慎之,你快出來!母親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王夫人看着兒子赤紅的雙目,忍不住淚流滿面,身子搖搖晃晃,要不是兩個婢子扶着,眼見着就要跌倒了。
主院廳堂內,裴雲山已被請了過來,正冷着一張臉坐在檀木圈椅中。
“慎之,你這是打哪裏來?怎這副樣子,跟你的小廝呢?”他蹙眉打量着眼前疲憊不堪卻依然支撐着屹立不倒的兒子。
“父親,蟬衣呢?安兒呢?”裴謹目光直直望向坐在圈椅中高高在上的裴雲山。
“你這是偷跑回來的?你這個孽障,你一個侯府世子爲了一個低賤的女人什麼都不管了,也不怕連累侯府。你再這樣下去,整個侯府的人都要爲你陪葬!”裴雲山氣沖沖指着裴謹的鼻子大聲罵道。
“別說些有的沒的,大不了我與你們永安侯府脫離關係!這世子誰愛當誰去當!”從來沒有當面忤逆過裴雲山的裴謹見他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冷笑一聲說道,攥緊的雙拳早已青筋暴起。
從收到暗衛信息的那一刻起,裴謹的第一感覺就是裴雲山他們趁着自己不在設下圈套要害蟬衣母子。
“你……你這個不孝子!居然……居然爲了一個下三濫的女人敢忤逆老子!”裴雲山氣得渾身戰慄,一雙手就像風中殘燭一般亂顫,恨不得衝過去打他兩個耳光,卻害怕他腰間掛着的長劍。
“慎之,你說什麼胡話,什麼不做世子,你是侯府嫡長子,你不做世子誰做?”王夫人沉着臉坐在裴雲山旁邊厲聲說道。
“母親,那你告訴兒子,蟬衣母子到底去了哪裏?”裴謹啞着嗓子問道,“你答應過兒子,你會好生照看蟬衣母子的。”
“誰叫她沒事愛去積恩寺上香,還帶着安兒,這下好了染上了惡病,怪誰呢!”裴雲山冷嗤一聲,瞥了眼一旁的王夫人憤憤不平地說道,“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這會兒,整個侯府都要被她害慘了。”
“什麼病?府醫看了嗎?”裴謹目光冷凝,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夫人。
“咳咳咳,慎之啊。”王夫人摸出絹子擦了擦眼淚說道,“你聽了不要難過,你走後沒幾天,安兒身上突然起了紅疹,繼而發起了高熱,連奶都不喝了。當時我一聽丫頭來報,想着他應該是出痘了,誰知你父親說……”
王夫人看了眼裴雲山,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哽咽着說道:“他說……他說近郊某個村莊爆發了天花,那些村民都被官府的人燒死了。他怕安兒這是傳染了天花,若真是這樣,我們整個侯府……”
“天花?我怎麼不知道?”裴謹上前一步逼視着裴雲山一字一句地說道,“父親是從哪裏聽來的?又是怎麼確定安兒得的是天花?”
“這……天下之大,你怎麼可能事事都知?”裴雲山有些心虛,他定了定神說道,“我是聽別人說的,這種事官府早就封鎖了消息,怎麼可能讓你們所有人知道?”
“父親既然這麼說,那我問你你怎麼就敢這麼認定安兒得的是天花?”裴謹步步緊逼。
“又不是我說的,是劉府醫看過後說的。”裴雲山梗着脖子,認定劉府醫不敢亂說話。
“好一個劉府醫說的。”裴謹眼裏噴出火來,“父親倒是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你愛信不信,這件事我根本沒有插手,都是由你母親一手操辦的。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你也不要亂猜忌,寒了你母親的心。”裴雲山將所有的事推得一乾二淨。
王夫人心頭冷笑,這樣一個人,自己居然會真心心悅過他,自己的眼睛真是瞎了。
“全是母親的錯。”王夫人低聲哭道,“慎之,母親沒有照看好蟬衣和安兒,哪裏會想到這病情來的這般急,安兒他……沒熬過兩天,蟬衣與周媽媽都被他傳染了……”
裴謹聽母親張嘴說着話,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但他彷彿一瞬間聽不懂她說的每句話的意思,他茫然望着母親,就好像他什麼都沒聽到。
“慎之,慎之,蟬衣與安兒都已經去了……母親心裏也像是刀割一般,母親也捨不得他們啊……還有周媽媽。”王夫人淚如雨下。
裴謹彷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像個木偶般佇立在堂中。
“蟬衣與安兒都死了?”他喃喃說道,“不可能,他們怎麼會死?”
“蟬衣、安兒,你們在哪裏?你們怎麼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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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衣,你膽子這麼小,一定很害怕吧?”
“安兒,安兒,爹爹抱你舉高高。”
“蟬衣,你說過你會等我回來的。”
裴謹喃喃自語,取出腰間的荷包貼在胸口。這裏面有蟬衣給他求的平安符還有她自己熬的藥油。
“母親,我先回竹香園了,蟬衣與安兒在等兒子回去。”裴謹淺笑着說道,“我還給安兒買了小玩意兒,他一定會喜歡。”
說着,他從貼身的揹包的取出一個竹子做的小公雞,一摁頭,那公雞就會打鳴。
“母親你看,安兒定會喜歡吧?”裴謹舉着小公雞對着王夫人說道。
“慎之,慎之,你別嚇母親,你一定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王夫人嚇得捂住自己的嘴,想哭卻不敢哭。
裴謹笑着對王夫人躬身說道:“天色不早了,母親也早點安歇吧。”
“慎之,我的兒啊,來人,快送世子回屋休息。”王夫人大聲叫道。
“別管他,一個大男人,一點點小事就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讓人知道還不讓人笑死。”裴雲山拉住王夫人的袖子說道,“都半夜了還不消停,我先回去睡了。”
他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就要走。
王夫人順手拉住他,揚起手乾脆利落地狠狠抽了他一個巴掌。這個巴掌她實在是已經忍了太久了。
裴雲山沒料到王夫人居然會來這一手,瞬間怔住了,等他回過神來要打王夫人時,王夫人早已追了出去。
耳畔傳來王夫人尖利的罵聲:“要死你去死,裴雲山,我要與你和離。我明日就進宮,將你乾的那些惡毒事全部告訴皇后娘娘他們,我就不信你離了我們還能過上什麼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