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杵了杵小鵲,小鵲會意地點點頭。
福伯還立在院中,一臉的怔忡,見張嬤嬤拉着蘇淺陌往後面廂房走去,忙提了燈籠在前面引路。
“就這間吧。”張嬤嬤推開門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間雖說是個雜物間,但上兩天剛剛收拾過,還能放下一張矮榻,也不知世子爺是什麼意思。”
蘇淺陌這會兒又冷又餓,又嚇到了,那張臉慘白慘白的,窩在玫紅色披風裏更顯得嬌弱無比,嚇得張嬤嬤死命扶住她的身子不敢放手。
“張嬤嬤,勞煩了。”她苦笑一聲坐在長凳上,渾身的力氣似乎已被抽乾。
明明是丫頭的命,卻是個小姐的身。蘇淺陌心內吐槽。她也沒想到這副身子骨這麼經不起折騰。
“蘇姑娘,你莫要害怕,世子是最講道理的人,你好好求求他,也許他就會放了你。”張嬤嬤一邊搖頭一邊嘀咕,“真是飛來橫禍啊,也不知怎的,怪不得世子不肯……”
蘇淺陌像是聽出些什麼忙急急問道:“張嬤嬤,您說怪不得什麼啊?”
張嬤嬤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你可別亂說,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這麼多年來,世子身邊一個女人都留不住。”
蘇淺陌苦笑一聲,琢磨着這劇情會不會崩了呀,真是難辦。
她枯坐在那邊出神,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將那兩人畫出來,又怕萬一嚇壞了他們,真難啊!
也不知被老鼠驚嚇了的世子這會有沒有緩過勁來,都是那死老鼠,本來他們兩個談的好好的。
小鵲吭哧吭哧地提了一桶熱水進來。
“蘇姑娘,您先洗把臉,瞧您這臉色。”她小心放下木桶,幫着張嬤嬤將屋子裏的雜物收攏。
“多謝你了。”蘇淺陌淡淡笑道。
等她好好洗了臉後,總算是舒服了許多。
“世子,這飯菜纔剛讓小廚房做的,有您最愛喫的魚。”染墨提着個食盒興沖沖就要敲門進來,卻見陸淵披着件白色外袍推門出來,月色下,他像謫仙般出塵,此刻,他的目光清凌凌地望着他。
“小的……”染墨低下頭,心裏想着世子這副容貌當真是極好的,就連男人見了,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陸淵擡腿向後排廂房走去,染墨忙提着食盒跟在後頭。
“怎麼回事?”他突然推門進來,將門內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蘇淺陌見他沐了浴,身上還帶着藻豆清新的味道,不禁側頭偷偷看了看他。
“世子,今日太晚了,不如您早點安歇。”張嬤嬤小聲說道,這樣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
“無妨。”他在窗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了,這逼仄的位置讓他的兩條長腿放無可放。
“世子,既然您要審問蘇姑娘不如去大一點的房間,這裏又小又冷。”染墨提着食盒有些爲難,這屋子裏又沒有案几,怎喫飯啊!
陸淵站起身推門就往自己的正房走。
染墨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頭,見蘇淺陌她們沒有跟上,連連招手。
於是蘇淺陌被張嬤嬤和小鵲兩個架着貼心地送入正房。
“世子,你們慢慢談,老奴幾個就在門口候着。”張嬤嬤溫聲說道。
“不用。”陸淵言簡意賅,一把奪過染墨抱在懷裏的食盒,門砰一聲關上了。
“這……”染墨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都散了。”張嬤嬤揮了揮道,“回去睡覺。”
“嬤嬤,蘇姑娘……”小鵲還想再問,被張嬤嬤捂住嘴,拉扯着回去了。
正屋內,陸淵自顧自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案几上。
蘇淺陌忙主動上前將那飯菜一一端出。這紅燒鯉魚香味撲鼻,菌菇鮑魚羹顏色搭配不錯,這個是春捲吧,一看就是外皮酥脆,不知道里頭是什麼餡的,還有一碟子醬牛肉。她不禁嚥了咽口水,好想喫啊,好餓,明明什麼活都沒幹,怎麼會這麼容易餓啊。
陸淵擦了擦手,執箸吃了起來,看他那慢條斯理的樣子,蘇淺陌腹誹,人與人的差距怎這麼大啊。
她站在一旁想要替他佈菜,陸淵擺擺手,只吃了幾筷子魚還有一隻春捲,又喝了幾口羹,吃了小半碗米飯,動都沒有動那碟醬牛肉。
“世子,您這是喫飽了?”蘇淺陌疑惑地問道。
“今日太晚,不宜多食。”他在放着菊花花瓣的水晶盤子裏淨了手,緩緩說道,“且將這些收拾了吧。”
“世子……”蘇淺陌餓得發慌,十五六的年紀應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低着頭鼓足勇氣說道,“那碟子牛肉您沒有用,能否賞給婢子?”
陸淵並不答話,只是從櫃子中取出幾張宣紙來。
“世子,求您了。”蘇淺陌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經這樣了,還要什麼面子。
“喫吧,我從不食牛肉。”陸淵淡淡說道,“那魚的味道也還不錯。”
“謝世子。”蘇淺陌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連忙取過筷子就要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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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這是我的筷子。”陸淵悠悠說道。
“哦。”蘇淺陌將那筷子舉到眼前看了看,是一雙精緻的銀筷子。
“用茶水泡一下再用。”他的目光中隱隱透出些嫌棄之意。
等蘇淺陌三下五除二將飯喫完,收拾好案几。那邊陸淵已經將宣紙在書案上鋪開並已研好了磨。
“世子,您這是?”蘇淺陌湊臉過去悄聲問道。
“先簌簌口吧,一股子牛腥味兒。”陸淵蹙眉說道。
蘇淺陌被他這樣直白地一說,臉上有些訕訕的,忙跑去耳房漱口。
看着喫飽喝足兩頰緋紅的小丫頭逃也似的進了耳房,陸淵微不可察地牽了牽脣角。
等蘇淺陌再出來時,陸淵正提筆等她:“說吧,那兩人是什麼樣子?”
哇,原來是要畫像啊?蘇淺陌忙一本正經立在他身旁說道:“個子高的那個方臉,眼睛是狹長的,鼻子高挺,嘴巴……”
她心裏其實早有這兩個人的樣子,如若這會子有人給她一支鉛筆,她能飛快地將他們兩個畫出來。
望着陸淵筆下的人像,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