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陸景曜來了。
他站在顧卿卿面前，一言不發，就這樣靜靜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裏，全是顧卿卿讀不懂的情緒。
顧卿卿看着他，心裏五味雜陳。
他好像比上次還要憔悴了，臉上的鬍渣也比之前深了幾分。
頭髮和衣衫，好像是好久沒整理過一樣，頭髮凌亂，衣衫上也全是褶皺。
他來是告訴自己，他們死期到了。
還是來帶她出去的？
她嘴脣動了動，發不出一點聲音。
像是回答她心裏的疑惑，陸景曜對着身後大手一揮。
侍衛跑進來，挨着挨着打開牢房門。
見狀，顧卿卿心跳快得出奇。
他做到了。
又一次救了她，又一次做到對自己的承諾。
周圍，衆人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給陸景曜磕頭。
顧卿卿還在發愣，就被顧澤海強硬拉着跪下。
“臣，謝過王爺救命之恩，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景曜沒說話，把顧卿卿從地上拉起來。
顧卿卿擡眸，對上他的目光，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卿卿謝過王爺。”
陸景曜伸出手，把她身上的雜草拿開。
“走吧，出去了，我已經好幾日沒喫東西，今日想去顧府用膳。”
顧卿卿驚訝。
“你說，你好幾日沒喫東西？”
陸景曜沒回答她，他身後的莫黎着急得不得了。
“是啊夫……顧小姐，主子還在邊關聽聞你的消息，便……”
陸景曜微微偏頭，厲聲叫住莫黎。
“莫黎！”
莫黎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只覺心裏無比委屈。
不過片刻，他又挺直後背，頭一歪孩子氣似的開口道：
“就算今日主子懲罰莫黎，莫黎也要把這些告訴顧小姐。主子，有些東西你不說，顧小姐便不知道，別日後又被小人鑽了空子。”
莫黎說到小人的時候，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顧卿卿知道這裏有貓膩。
不過當前最重要的，是讓莫黎說完。
“你說。”
有了顧卿卿首肯，莫黎多了好多底氣。
“顧小姐可不知，主子爲了顧小姐，馬不停蹄從邊關趕回來，明明五日路程，他硬生生只用了一日。
後來，主子又爲了給你收集證據，沒日沒夜的不停奔波。
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喫東西，也沒時間歇息，才終於在今日清晨，把所有證據交給皇上。”
原來是這樣嗎？
看他的樣子，顧卿卿就知道，他爲了自己的事情，真的費了很多心思。
她正想道謝，顧澤海又拉着她跪下。
“王爺的救命之恩，臣一輩子都還不起，日後臣就是王爺的人，王爺說東，臣不敢往西，臣多謝王爺。”
陸景曜藏在衣袖下的手，情不自禁往裏收了收。
他要的不是顧家。
他要的，只是一輩子和顧卿卿在一起。
“行了，都起來吧，這裏再怎麼說也是天牢，不吉利，有什麼都出去再說。”
“是。”
陸景曜帶着顧家一大羣人，剛走到天牢門口，就看到匆匆趕來的蘇柔。
蘇柔今日，比昨日在天牢更光鮮亮麗，昂貴的衣裙將她襯托得，和將門貴婦的確沒差。
她後面跟着柳媚兒和趙婉晴。
幾人說說笑笑，顧卿卿一眼就看出來，她們來此的用意。
蘇柔看到顧卿卿，笑得更歡了。
她走到顧卿卿面前停下，對着陸景曜行了一個禮。
“王爺吉祥。”
“嗯。”
得到陸景曜迴應，她這才起身，笑着看着顧卿卿。
“姐姐，你我好歹是姐妹一場，今日你就要去蒲州了，妹妹當然要來送送。”
陸景曜眉頭一皺，條件反射想開口。
顧卿卿往他面前一站，他便明白她的意思。
到嘴邊的話，被他硬生生嚥下去。
顧卿卿瞥了一眼蘇柔，嫌棄的別開目光。
蘇柔一愣，臉上表情沉下來。
她冷笑了一聲，慢悠悠的開口：
“姐姐，你看看你，說你在京城不受歡迎吧，卻又人人都認識。
說你在京城受歡迎吧，卻又沒人來送行。
姐姐，你說你這樣，究竟怪誰？”
顧卿卿不耐垂頭，整理衣袖。
“你到底想說什麼？”
“姐姐，妹妹只是想來告訴你，日後去了蒲州，定要好好收斂性子，別在蒲州也和京城一樣，讓人心裏不喜。”
“就是，拽得像什麼一樣，還不是成了階下囚，我看日後她會不會像現在這樣。”
趙婉晴看了一眼顧卿卿，往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和柳媚兒的距離。
“你們別這樣，她……”
柳媚兒不開心了。
“趙婉晴！你到底是誰的人！竟然幫着顧卿卿說話！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
趙婉晴再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垂頭看着地面。
顧卿卿漫不經心看了她一眼，才把視線放在蘇柔身上。
“蘇柔，有一句話你聽過沒有？”
這話問得蘇柔一愣。
“什麼？”
“好狗不擋道，可是你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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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蘇柔差點在原地跳起來。
“顧卿卿！到現在你依舊如此，憑什麼！”
顧卿卿往前，靠近蘇柔耳朵，輕輕開口。
“就憑我是顧卿卿，憑我從小錦衣玉食，憑我一直受萬人吹捧，而你，纔是沒人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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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卿說的話，每一句都戳中蘇柔痛點。
蘇柔臉色瞬間白下來。
她恨恨地瞪着顧卿卿。
“顧卿卿！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你最好保佑去蒲州的路上，你能平平安安，我告訴你，你最好處處小心點，像你這樣的人，就是地獄的鬼，也要先抓你。”
顧卿卿看到蘇柔身後走來的李公公，挑眉勾脣。
“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看看地獄的鬼，先抓的是誰。”
蘇柔還想說什麼，就被按住。
李公公帶來的人太多，把柳媚兒和趙婉晴撞到了一邊。
兩人莫名，只能連連縮到牆邊。
蘇柔被抓起來走了兩步，她才反應過來。
“李公公！爲何抓我！顧卿卿在那裏！你們抓錯人了！”
李公公一如既往冷哼。
“蘇柔你個賤婦！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陷害顧大人一家！若不是王爺，衆人都還被你瞞在鼓裏！你好卑鄙！”
蘇柔臉上血色瞬間消失。
不是天衣無縫嗎？
顧卿卿不是馬上就要被髮配了嗎？
怎麼變成她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