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魚依舊一張一張的往火盆裏添紙錢,她的一個庶妹蕭雨晗見狀,伸手扯了扯蕭子魚的衣袖,示意她看過去。
蕭子魚一擡頭就看到了,如果是以前,或許她會忌憚南宮澈的身份,又或者會心軟的讓他起身,但今天她只是看了一眼,僅僅只是看了一眼,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原來一個人無所畏懼之後,也就不會再被權勢壓迫束縛,此時蕭子魚的內心竟然罕見的冷靜非常,她專心致志的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送祖母最後一程。
隱約間蕭子魚聽見隱隱有木魚聲和梵音傳來,她擡頭便看見數名高僧一邊敲着木魚,嘴裏誦經,一邊踏着四方步,緩慢的一步一步走進來。那隊伍看上去神聖而莊嚴,讓人不敢有任何異動。
蕭景澤身爲當家人,急忙領着蕭家人恭敬的跪着,聽着梵音進了靈堂,蕭景澤才帶着衆人起身,對着高僧下跪行大禮。
靈堂裏馮陽已經命人快速的將準備好的蒲團擺上,其中九十八人分兩側坐定,了塵大師直接坐在最上面右側方的蒲團上,梵音伴隨着木魚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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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澤作爲當家人,直接跪在靈堂中間,蕭子魚幾姐弟跪在側邊。
誦完一段經書,了塵大師睜開眼睛,看也沒看蕭景澤,而是眼神由近及遠,看了一眼蕭子魚,接着看向跪在大門外院子裏淋着雨的南宮澈。
了塵大師似有了悟,微微搖頭,打了一句佛偈:“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凡事皆有因果。
下午的時候,蕭家派人說信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前來弔唁,太后和皇上也分別派了人送來陪葬品,蕭老太君可是一品誥命夫人,又是遺孀,她的葬禮,當重視,馬虎不得。
太后派來的是她的心腹李嬤嬤,李嬤嬤由宮女攙扶着,神情肅穆的領着六個手捧禮盒的宮女往靈堂而來。
蕭景澤帶着蕭家姐弟上前見禮,李嬤嬤走進院子,就看見跪在院子裏的南宮澈。
“老奴見過攝政王。”雖然南宮澈此刻是跪着的,但禮不可廢,李嬤嬤幾人對着南宮澈屈膝行禮。
“進去吧!”南宮澈的聲音有些沙啞。
李嬤嬤看這南宮澈,心裏有些氣,這可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蕭家人怎麼能讓他跪在雨裏?這簡直就是大不敬。
就在李嬤嬤即將變臉的時候,皇上派來的心腹太監孫公公到了,他極有眼色的向南宮澈行禮之後,就遞了一個眼神給李嬤嬤,兩人都是宮裏的老人,自然是一個眼神就能交流,李嬤嬤有心要責難蕭家一番,此事也只能作罷。
只是也別想李嬤嬤給蕭家人好臉色看,只見她肅着臉,恭敬的上了香,這才示意宮女將盒子打開說道:“這是太后所賜,言是給蕭老太君陪葬之物,務必要收好。”
“是,小子記住了。”蕭景澤伸手接過。
李嬤嬤看了一眼紅着眼眶,好似魂都不知飛到何處,對外界沒什麼反應的蕭子魚,這才告退。
孫公公走上前來,也是獻上皇上賞賜的陪葬品之後,對着蕭景澤說了一聲:“二公子節哀。”
“多謝公公。”
送走了宮裏的人,蕭子魚整個人又軟軟的跪了下去。
此時的蕭子魚看上去和行屍走肉差不多。
宮裏皇上來了太后寢宮,淨室中檀香嫋嫋,兩人正在下棋。
李嬤嬤回來便將南宮澈的狼狽原原本本告訴了太后,太后並沒有露出生氣的神色,李嬤嬤有些猜不透太后的心思。
“皇上怎麼看?”
皇上將手裏的棋子落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才緩緩的說道:“蘭溪若的事情咱們有愧,他們二人更是因此傳出不和的消息,如果蕭氏能借此發泄一下心中怨氣,或許對他們二人都是極好的。”
“是啊!一個人將情緒浮於表面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種能沉得住氣的,纔是心機深沉之輩,令人防不勝防。”
“朕就是搞不懂,明明皇弟心裏有蕭氏,可他爲什麼不願意讓蕭氏儘快爲他生下嫡子呢?”
“他說蕭氏身體不好,還需調理。”
“那他有搞大蘭溪若的肚子,當時蘭溪若可還在孝期,要不是咱們壓着,現在指不定會傳出什麼不利於他的消息,皇弟一向行事穩重,怎滴這次這麼冒失?”
“他是被人算計了。”太后一想到蘭溪若爲了嫁進攝政王府,竟然大膽的敢給南宮澈下藥,太后就恨不能活剮了蘭溪若的皮。
“依朕看,皇弟就是太想不開,這天下女人何其多,各有各的滋味兒,他幹嘛要執着於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雨露均沾不就好了,女人嘛!隨便哄哄,什麼過不去?”
“每個人追求不同,你的皇弟自小就更加與衆不同,他不是從小就說那些後院姬妾成羣的人,都是不學無術的之輩,他不屑與之爲伍嗎?”
“如果沒有蘭溪若,他和蕭氏說不定還真能只此一人,終其一生。真若那般,那他們可就是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了。只是……造化弄人啊!”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真就不管?雖然現在天氣不算寒冷,可這麼長時間跪在雨水裏,對人身體可不好。”皇上心疼弟弟啊!
這可是親的,還是完全沒有要奪他權力想法的親弟弟,是爲他開疆拓土,保家衛國的親弟弟,他怎麼捨得讓他被人羞辱?
“這是人家的家事,你我二人還是少插手爲妙,免得將來咱們裏外不是人。現在本宮都有些後悔,當初壓迫着蕭氏點頭同意蘭溪若進攝政王府一事了,以後哀家每年的生辰,只怕再也收不到蕭氏用心準備,單獨送給哀家的禮物了。”
太后作爲女人,能夠感同身受,她知道自己當初有多讓蕭子魚難過,只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皇室血脈流落街頭不是。
作爲大家長,太后也有太后的難處。
下午的時候,方錦毓來了,他送來了一千兩白銀作爲挽金,進靈堂給老太太磕頭上香,隨後他來到蕭子魚面前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還望師妹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