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都怪我,是我弄丟了你,我親手弄丟了你~”
“我該怎麼辦?”
“宋巍的十八歲,是爲了你努力的十八歲啊!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宋巍拖着沉重的步伐,嘴角的血跡,一點點順着下巴滴落在胸口。
從宸家出來後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一樣,痛苦難忍。
他眼睛紅的滴血,一路上引來不少行人的指指點點。
甚至有小孩子好奇的跟在他身後,探着身子瞧他。
可對外界的這一切惡意,好奇,探究,他無動於衷。
只腦海中不停的迴盪着兒子那句“宸爹爹”。
他的心彷彿被千刀萬剮,無時無刻都像是被捆綁在冰錐尖上。
凍的他渾身直打哆嗦。
失去了妻兒的他,宛若一具走屍,明明還活着,卻像是已經死去多年。
只肉身還留在世間,靈魂早已經隨着妻子嫁人的那個瞬間,灰飛煙滅。
不知道過 多久,他終於來到了酒樓門口,然而,還未站穩,便一頭栽倒在地,“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倒地的那一瞬間,他在想,就這麼倒下算了吧!
或許他長眠不起,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摘下月亮再丟棄,要比永遠得不到痛苦千百萬倍。
他原本以爲自己緊趕慢趕,能夠挽回些什麼。
卻未曾料到,他的意意,本就是那般剛烈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沉溺在過去,給他第二次機會呢!
他的意意啊,終於,已嫁作他人婦。
將他丟的一乾二淨了!
他這個前夫,只能如一個旁觀者,硬生生忍着那猶如割肉般的痛苦,親眼見證她身披嫁衣,走向別人的懷抱。
更讓他心如刀絞的是,自己的親兒子,那曾經在他懷中撒嬌的稚子,如今竟甜甜地喊着別人爲爹爹。
而他這個親爹,卻已沒有資格再出現在孩子面前。
是啊,從韞兒被母親與父親他們冷待的時候,他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的報應。
可爲什麼?
這報應不給二十五歲的宋將軍?
卻給了十八歲,正在奮力想要衝一個前程給意意的宋巍身上?
爲何?
他明明是宋巍啊!
爲什麼宋將軍做的孽,要盡數報應到他宋巍的頭上?
爲何天道要如此懲罰他?
小二看到這突然栽倒的人,連忙上前扶他,“客官,你沒事吧?”
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眼睛紅的滴血,嘴角的血跡乾溼交疊,該不會是要死了吧?
小二看他慘白的臉色,生怕他死在酒樓裏。
小二的擔憂,宋巍仿若未聞,眼神空洞,木木的望着遠處,淚水混着嘴角的鮮血,滴落在地。
曾經的美好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想起與沈意歡的花前月下,想起兒子出生時那初爲人父的喜悅。
而如今,一切都已破碎,如同這滿地的殘紅,再無拼湊的可能。
他恨自己是個三心二意的混賬,恨命運的捉弄。
讓她一身華服嫁給了別人!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仍然深愛着他們母子,這份愛,如同一團燃燒不盡的火焰,在他的靈魂深處肆虐,讓他痛不欲生。
他想死,他想死在這一刻。
可是一想到,今天是意意大婚的日子,他又掙扎着,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能死在今天!”
“至少不能是今天!”
如果他死在今天,意意一定會罵一句“晦氣”的。
他不想她那麼恨他!
宋巍緩緩擡起頭,望着天空,喃喃自語:“意意,兒子,我從未停止愛你們……”
他的聲音微弱,卻飽含着無盡的眷戀與悔恨。
頭微微靠在小二的肩頭,“幫我請個大夫,再幫我找一匹快馬。”
小二聞言,嘆了口氣,“客官,我先扶您進去躺着吧,等下就給你請大夫。”
小二將人擡到了牀上後,腳步匆匆的往他掌櫃的跟前跑去。
剛剛無意間看到了這人身上的令牌,好像是軍中之人常用的。
他不敢大意!
牀上的人明明迷糊着,可拳頭卻緊緊握着,手裏緊緊攥着那一枚喜錢。
哪怕是睡夢中,他口中還是叫着“意意”兩個字。
哪怕迷迷糊糊燒了一整夜,手心裏的喜錢還在掌心緊緊攥着。
大夫與小二一直守在他的牀邊,也沒能撬開他的手。
次日一早,沈意歡揉着痠痛的腰,從牀上醒來。
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飽含情意的雙瞳。
她腦袋放空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推他,
“你 你怎麼還沒起?”
男人一臉饜足的支着腦袋看她,眸子落在她的臉上,溫柔繾綣,“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夫人還沒醒,我自然要陪着了!”
他理所當然的聲音裏,帶着些許沙啞與性感。
沈意歡被他看的面色滾燙,伸手推了推他,“你起開,我要起牀了!”
男人大手一把攥住她的小手,無聲把玩着她的指節,“夫人,幹嘛這麼兇嘛!”
隨即,一把將人帶入了懷裏,“夫人,陪我再躺一會兒!”
“不要!”
沈意歡下意識就拒絕了。
她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要做什麼?
昨天新婚夜,她可是被他哄了一次又一次。
明明嘴上說着,“馬上就好,一下下就好,最後一次了”。
可他卻絲毫沒有兌現的意思,這會兒她纔不會上他的當呢!
沈意歡偷瞄了他的胸膛下一眼,心說果然,他又想哄她白日宣~
“我有那麼可怕嗎?”
男人被她警惕的模樣逗笑了,壓着她的臉就親。
“意意,你真可愛!”
“被你糊一臉口水還可愛?”沈意歡無語的轉頭。
男人悶笑着,胸口上下震動着,帶動幾縷髮絲跟着動來動去。
沈意歡眼尾的餘光一瞥,這才發現,男人一頭烏壓壓的青絲,與她的纏繞在一起。
還有幾縷,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編成了小辮子,髮尾還打了結。
沈意歡看到枕頭上的小辮子時,眼神有些錯愕,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幼稚。
她擡手撿起髮絲,“宸月,這是你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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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不是我!”
他藉口咳嗽掩飾自己的慌亂,“意意,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就幫你解開。”
說着,慌忙爬了起來,便要將那小辮兒解開。
沈意歡看着眼前,明明在外遊刃有餘,可在她面前總這般小心的男人,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不用!”
她搖搖頭,“宸月,你不用解開!”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知道他什麼意思!
她很歡喜,他明明這樣好,卻唯獨對自己患得患失,奉若珍寶的樣子。
讓她的心,像是被填滿了一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