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月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繞城而過,好不熱鬧。
城中百姓的孩子們,跟在後面沒少撿銅錢。
有些機靈的更是跟在提着喜餅的喜娘身後,得了好幾塊皮薄餡兒厚的喜餅。
“我今天真幸運,拾了八十文錢呢!”
“我也有六十文,真希望以後還能有着好運氣。”
“你想什麼呢?我長這麼大,也就遇見宸公子娶親出手這麼大方了,其他人,纔不會這麼往外撒銀子呢。”
“也是,誰叫宸公子那麼喜歡沈姑娘呢?不然,我們這輩子,恐怕都沒這麼好的運氣,撿這麼多錢。”
“是啊,我們可得盼着宸公子與沈姑娘白頭偕老,恩愛如初!”
“是是是,希望宸公子與沈姑娘和和美美的纔好呢!
反正,我這輩子都記得宸公子的恩情。
要不是他今天這麼大方,我孃的藥錢,還湊不夠呢!”
一個乾巴巴的小男孩兒咧着嘴說着,緊緊捂着胸口 的銅錢。
“你要是不夠,我可以借你呀,我爹又不知道我撿了多少回去。”
小女孩兒偏頭看着他,從懷裏掏出五個銅板兒,“給,你拿着,你以後有了再給我口喫的就行。
反正,這錢到了我爹手裏,不是進了船孃身邊的老媽子手裏,就是進了賭場。
我還不如給你呢,給了你,最起碼你還能在我快餓死的時候,給我以後飯喫。”
小女孩對她爹自己失望透頂了。
手裏有了錢,寧願給別人,不願意自己那個爛賭成性的爹。
“好,那我就當你借給我的,我娘身子好起來了,她做飯,我就偷偷給你留一點兒,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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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行,只要我有口喫的就行,反正,我爹把家裏的東西都賣完了。
我遲早也是要被他賣掉的,等他賣了喲,我就可以自己偷偷攢錢了。”
小女孩兒說這話時,臉上平靜的像一個說書人。
“反正,你爹也是,幹嘛總去賭錢啊,家都空了。”
“不說她爹了,太晦氣,還是說說宸公子給的喜錢去那兒花把吧,我撿了最多,我請你們喫包子,喫完咱們再回家。”
最先開始說話的小胖子,打斷了兩人的話。
“好羨慕沈姑娘與宸公子的兒子呀,他小臉蛋白白淨淨嗯,比我大腿胳膊都白。”
“我纔不羨慕那個呢,我羨慕她娘,感覺她好厲害呀,能讓宸公子那麼寵她兒子。”
“是啊,要是我們有個那樣的娘,或者那樣的爹,就好了。”
“哎呀,你們有完沒完,幹嘛說那個呀,人家宸公子與沈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
咱們還是緊着眼前的肉包子吧,去的遲了,今兒恐怕都喫不到。”
小胖子嚥了咽口水說。
“是哦,今天好多撿錢的人,他們肯定也會去買包子的。”
“那我們快走,不然我奶發現我給你們買包子喫,肯定不樂意。”
“嗯嗯嗯,快走,你奶嫌棄我們兩個倒黴,一個沒爹一個沒娘,其實 也是爲你好。”
“說的是,你奶說我們是倒黴蛋,誰沾誰完蛋!”
三個孩子一路說着話,從酒樓門前而過。
二樓的包間裏,男人揉着疼痛難忍的雙鬢,心慌的要跳出來一樣。
端起面前的茶碗,仰頭就灌了下去。
他今日心悸的厲害,感覺好像要出事一樣。
難不成,西北軍中有異?
還是說,這般心慌意亂,又要預兆什麼不好的事情。
“剛剛我在夢中,恍惚聽到了有人成親?
剛剛那羣孩子又在說撿了多少喜錢,敢問小哥,揚州城裏,可是有人在娶親?”
男人看着一旁幫他收拾房間的小二,客氣的問了句。
“客官,一聽您這話,就知道您是外地來的。”
小二看他臉色慘白如紙,又幫他倒了碗水。
“您喝水,聽小的慢慢說。”
男人接過水,點了點頭,示意他說,自己聽着呢。
就端起茶碗又猛往下灌。
這會兒心口滾燙的如架在火上烤一般,心抽疼着,疼的他有些無法自控。
其實,前天后半夜,他就到了,本想打聽着找過去先看看他們母子。
可奈何,他在西北經歷了惡戰,又與那幾個人鬥智鬥勇,奪回了意意白白花出去的銀子。
再加之一路上他沒有停歇,剛一到這裏,整個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要不是這家店主心善,他怕是要被丟出去睡大街上的。
小二看他喝了水,嘴脣不想之前那麼毫無血色了,這才說道:
“客官有所不知,今日是宸公子與沈姑娘的好日子。
聽說撒出去不少銀子呢,那喜娘懷裏的銅錢,流水一般的往外灑。
他們打這頭經過的時候,小的怕吵到你,就將窗子給關了。”
小二一邊說,一邊指着桌子上的銅錢,“客官你瞧,你也挺幸運,這枚可是被人哄搶時打進窗戶來的,小的覺得是個喜事兒,就給您就在這兒了。”
小二一邊說一邊打量着男人的臉色。
三叔說了,這位主一看就是軍中來的,讓他好好照應,說不定以後還能得了好處呢!
揚州官場大換血時,來的人可都是陌生人。
誰知道眼前 的這個,是不是又有什麼隱藏身份呢!
只一句“沈姑娘”,男人的腦海中,便炸了一般的疼。
他拿起桌上的銅錢捏住,食指拇指捏着摩挲上面嗯花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覺得,這銅錢上面,有她的味道。
這一恍惚的錯覺,讓他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
他如今可真是可憐,居然聽不得一點點與她相關的,哪怕只是一個“沈”,就讓他心臟抽疼的厲害。
剛剛只是聽過一個同姓的女子成親,他便像是要被人扒皮抽骨一樣的疼痛難忍。
額頭上濃密的汗水泡泡,順着臉頰往下滾落。
汗水落在眼眶裏,竟酸澀難忍,將人折騰的出了眼淚。
小二見狀,連忙淘洗好帕子給他遞了過來 ,“公子,快擦擦吧,汗水迷了眼睛可疼着呢。”
他接過帕子擦了眼睛,狀似無意的問:“敢問今兒成親的陳公子,是何人啊?”
“娶個親,這麼大手筆?”
不知道爲何,他的心很慌,很亂,就是想要確認一下,陳公子娶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小二聞言,“要說這宸公子,那就是一般商賈人家的地方幼子。
但是他娶的這個沈姑娘吧,那咯就不一般了!”
“客官您絕對想不到,她是以什麼身份,與宸公子喜結連理的!”
“哦?什麼身份?”
男人的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膽怯與輕顫。
他真怕小二一開口,說出的話,是他接受不了的。
因爲緊張,男人將手裏的銅錢,捏的緊緊的。
努力剋制着,不讓自己顫抖的手臂被小二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