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被流放當時,百姓涌在街道兩旁,手裏攥着石頭土塊兒,狠狠的往流放隊伍中扔去。
“皇上聖明,終於殺了狗官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子啊,就那麼累死在田裏了,可恨貪官,還嫌棄我們上交的將士不夠。”
老者一頭白髮,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從一開始的小聲嗚咽,到最後的咆哮大哭。
人羣裏,都是哭聲,石頭砸在李家女眷身上的聲音。
她們都低着頭,身上破破爛爛的,頭上被砸的流血,卻不敢哭出來。
百姓只打砸她們,自己夠剋制了!
一開始的甚至我這人衝進人羣,狠狠的撕扯她們的衣裳,咬她們的肉。
要不是有衙役們攔着,恐怕早就被掐死咬死好幾個了。
沈意歡與蘭葉隱在人羣后面,朝着一處不起眼的宅子走去。
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任氏抱着女兒,一臉防備的望着問口的方向。
渾身抖的停不下來。
“任姐姐,是我!”沈意歡看到,昔日裏溫婉的女子,如今頭髮亂糟糟的,整個人瘦的脫了相一般的。
心裏一陣酸楚。
“沒事了任姐姐,已經沒事了!”
“意意?”
任氏猛地眨了好幾下眼睛,纔看清楚來人,真的是沈意歡,一瞬間,她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意意,竟然是你,你又救了我?”任氏放下孩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泣不成聲的捂着嘴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人送到這裏,一開始,她是幻想着孃家人會來救她的。
可是想了一下,她還是否決了!
他們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沒用的女兒,浪費時間呢!
她甚至還幻想過,若是流放了也還可以。
起碼一家人能活着。
被安置在這裏,她惶惶不安的,生怕下一刻,就有人喊他們去砍頭。
幸好,幸好來的是意意!
“任姐姐,沒事了!”
沈意歡一把扶起她,“任姐姐,好在是遣返原籍而已,你該笑,不該哭的。”
“不 ……意意,我說不出口!”
任氏搖着頭,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
可最終,只是搖了搖頭,紅着眼眶什麼也沒說。
“姐姐,別哭了,讓孩子喫點兒東西吧!”
沈意歡摸了摸任家小女兒的頭,示意她去蘭葉很少喫東西。
“快來,奴婢這兒有好喫的軟糕,任小姐快來喫吧!”
蘭葉看着她小小的眼神裏,露出的驚恐,不免覺得心疼。
“去吧,這是姨姨,是對孃親很好的姨姨,她的糕點,一定是最好喫的。”
任氏輕輕推了推女兒,讓她去蘭葉跟前。
“任姐姐,你也別想太多,揚州這潭渾水,誰都不能獨善其身。
如今能夠一家子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孫知府雖然被貶,可他卻是被人擡着走的。
身上的傷口,沒有兩三個月,恐怕好不了。
再加之西南距離揚州數千裏,拖着傷重過去,有沒有命當那個縣令,尚且不得而知。
更不用說,邊陲小鎮,民風彪悍不說,條件,也遠不如揚州這邊富饒。
加之被貶,無人敢提拔他,孫思邈這一生,恐怕都要困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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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經很好了!”
任氏努力掩飾着心酸,“只要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還有希望。”
聽着她這話,沈意歡心裏閃過不好的念頭,試探性的開口,“羅大人他~還好吧?”
聽她這麼一問,任氏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還好,人沒事,就是 就是斷了一條腿!”
任氏明明是笑的,可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裏涌出來。
“沈姑娘,勞你費心,將我們從牢裏接出來。
沈姑娘大恩大德,我們夫妻銘記於心,若是有朝一日,沈姑娘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瞧我,又說大話了。沈姑娘,讓你見笑了!”
屋裏,羅耀祖的聲音從窗口傳了出來。
沈意歡的心沉了沉,追問道:“任姐姐,還有救嗎?”
“若是你們怕花錢,任姐姐大可不用擔心。”
任氏抿了抿嘴,“我們沒敢出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掐起來已經不知道疼了,膝蓋那裏潰爛化膿好久了。
好多人都受了刑,孩子他爹被扔回牢裏的時候,還有氣兒,很多人出去再進來,沒一會兒就斷了氣了。
意意,也都怕你跟我們來往,會被人盯上。”
任氏既想跟她說會兒話,又怕給沈意歡惹來麻煩。
她自己帶着孩子,已經夠苦了。
不能因爲自己的事情,在拖累了她。
“放心吧,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情了,他又能拿我怎麼樣?”
原來大皇子禁止所有人探監,是這個緣故。
怪不得,她讓人去了那麼多次,都沒能見到任姐姐他們。
沈意歡搖搖頭,“蘭葉,你去幫羅大哥請個大夫,找嘴巴嚴一點的來。”
“是,小姐!”
蘭葉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意意,不可,若是別人看到我們有來往,以後恐怕會針對你的。”
“怕什麼?”
“羅大哥,我跟任姐姐投緣,你也不用和我客氣。
你的腿若是能看,我便找大夫替你治一治。
若是沒有辦法看,那咱們就再做不能治的打算。”
沈意歡話音剛落,任氏 眼淚就又落了下來。
“意意,姐姐何德何能,這一生中,能有你這麼個貴人。
每次遇到過不去的坎兒,都有你幫我。”
“不說這個了!”沈意歡拍着她的手安撫,“任姐姐,李今紓,在我手上,姐姐要是想替女兒報仇,我就將她送到你面前。”
“這 是真的嗎?”
任氏睜大了眼睛,甚至都忘了哭。
“我盼着她死,又盼着她活着受罪,可最近都沒有她的消息,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替我那苦命的女兒報仇了。
沒想到,意意你居然說,她在你手裏。”
任氏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麼?
上下打量着沈意歡,試探的問她,“意意,她 是不是又害你了?”
如果不是李今紓那毒婦做了什麼,以意意的性子,怎麼可能主動去招惹她?
沈意歡點點頭,“也是,也不是!”
“任姐姐,她害人的時候,並不是沒有旁觀者,只是那個旁觀者,也被她害死了。”
“沈姑娘,她當真,在你手上嗎?”
屋裏的羅耀祖聞言,激動的從牀上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