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尾淡淡瞥了他一眼,本以爲,自己這般拒絕,會令他惱羞成怒。
甚至,她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他會因爲失了面子,而對自己惡語相向。
畢竟,世人眼裏的他,風流倜儻,而她,是帶着孩子的棄婦。
他們兩個,雲泥之別,一個高貴,一個卑微!
高貴的人向卑微者低下了頭顱,卑微者就該敲鑼打鼓昭告世人,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可她並沒有,她偏偏還不知好歹的拒絕。
這與世人所想的不一樣。
那便是,不識擡舉!
沈意歡在等,等他將自己痛罵一頓,或者言語羞辱一番,她也好死心。
卻不想,對面的男人眉眼間一片朗朗,脣角掛一抹淺笑,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眉眼柔和,越發襯的他溫潤如玉。
與他對視時,他的眸子裏若有星辰閃爍,似有一種將人吸進去的魔力。
甚至,哪怕是被她拒絕,也依舊是落落大方的姿態。
反而再次邀請她,
“沈姑娘,枯木尚可逢春,我朝並未規定,寡居之人不可二嫁。”
他大方的說着,甚至,得寸進尺似的,對心沈意歡道:
“今日的甜水沈姑娘不喜歡,那沈姑娘下次可否賞臉,與在下共賞一輪月?”
這是比邀請她去河畔的甜水鋪子還要曖昧的邀約。
本還是孟浪之言,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時,竟然讓人有一種“今天的風吹在臉上真舒服”的錯覺。
沈意歡一臉認真的打量着他,似乎想從他的眉眼間尋摸到一絲戲弄。
想要從他臉上尋找出一絲,邀請自己答應後,再冷眼嘲諷的痕跡。
但,眼前的男人一副坦誠至極的模樣,眸子若有星星躍出來。
聲音極盡溫柔,
“沈姑娘你慢慢考慮,若是你不介意的話,在下也 ……其實也可以入贅的。”
隨着話落,男人耳尖兒上氾濫起可疑的紅暈。
“你瞭解我嗎?你就敢說這個?”沈意歡睜大了眼睛看他,他知道入贅意味着什麼嗎?
看他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會入贅到別人家的男人啊!
卻見對面的男人臉色微紅,眼睛盯着她說道:
“嗯,沈姑娘很好,長的好看,又有錢,還有兒子以後給我們養老。
我覺得,跟沈姑娘成爲一家人,是一件讓人很嚮往的事情。”
不等沈意歡開口,他又自報家門,“我家有兄弟九個,哥哥們都已經成親生子。
他們都有錢,但對我不好,因爲我不能傳宗接代,不能讓女人懷孕。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遇到沈姑娘你,我覺得我們是天定的緣分。
同時到了揚州,又住着同樣的宅子,還成了鄰居,於萬萬人之中,我們相遇,相識,沈姑娘,我覺得我們能相識,老天爺安排我們來這兒的。”
“以前那些女人,一聽我不能讓她們懷孕,就恨不得離我三丈遠。
要麼,就是長的太醜了,還想讓我喜當爹。
沈姑娘,你長得好,我也長得好,你有兒子我有錢,可以供他讀書,或者隨便他出去揮霍,都可以的,我都聽你的。”
男人一張嘴就噠噠噠個不停。
甚至,還自曝短處,將他不能人道的事兒都說出來了。
“停,宸公子,是這樣啊,雖然我同情你不能人道,又被哥哥們嫌棄,但是, 恕我無能爲力!
我不想找男人的,真的,你可知去外面瞧瞧,還有大把的姑娘等着你。”
沈意歡看着他的大體格子,心說真是白瞎了。
居然不能人道。
怪不得一見面就想勾搭她呢!
真是越缺什麼,就越想炫耀什麼?
她其實也能理解,那種事不行,就多勾搭幾個女人,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這樣一想,沈意歡的眼裏不自覺的掛上了同情的神色。
男人一見,心說這才得了,不能讓他懷疑自己啊!
他上前半步,一臉懇切的看着她,
“沈姑娘,雖然我沒辦法讓女人懷上孩子,但是,房事是可以的,雖然我還沒有試過~”
“但是沈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不行的男人,其實”
呸!
他怎麼越解釋越不對?
爲何要說自己不孕呢?
“你在說夢話嗎?”沈意歡下意識的看了看他的腦袋。
居然連這個都說。
“宸公子,我沒有要”找個男人的想法。
“沈姑娘,你慢慢考慮,戌時三刻,我在橋頭等你!”
不等沈意歡拒絕的話說出口,男人就腳步慌亂的跑了。
他,居然跑了!
“小姐他這是什麼意思?”
蘭葉兩眼冒着泡泡,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小姐,這就是話本子裏寫的,一見鍾情嗎?”
蘭葉抱着沈意歡的胳膊,一個勁兒的搖晃,
“奴婢真沒想到,他對小姐的感情,已經到了要主動來入贅的地步了”
“哇,真的好浪漫呀!”
沈意歡低頭看了眼一臉陶醉的蘭葉,目光掃向一旁已然石化了的左膀,
“你家公子都走了,你還不走嗎?”
“我走,走~”
左膀眼神空洞的轉身,“嘭·~”
左膀一時不察,額頭重重撞到了柱子上。
“嘿嘿,剛剛眼花了!”
左膀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手腳不聽使喚的往外走去。
他家主子,什麼時候居然不孕了?
又是什麼時候,被女人嫌棄的?
“阿嚏——阿嚏……阿——嚏——”
遠在京城的皇帝,噴嚏一個接一個的來。
“皇上,您這是得了風寒啊,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大太監李德全被噴嚏聲驚的,連忙跪倒在地,嘴上叫喚着要去請太醫。
“豬腦子,這大熱的天得風寒?你個狗奴才,這點兒常識都沒有嗎?”
“是是是,奴才沒見識,皇上息怒!”
皇上手肘撐着桌子,半握拳揉了揉鼻子,“你說,這小九在外頭幹什麼呢?”
“皇上,九王北臨,那定然是保護邊關的百姓,帶着將士們整日的操練,萬萬不敢懈怠。”
“嘁~”
聽着李德全的聲音,皇上忍不住冷笑。
“不敢懈怠,呵……朕能不知道他?”
皇帝起身,路過李德全身邊時,嫌棄的踢了他一腳,“以後少喫,光長身子不長腦子!”
“奴才遵旨!”
李德全圓滾滾的,皇上在他屁股上一踢,整個人就翻了個個兒。
卡在雕着金龍的柱子旁,半天也起不來。
皇上望着北臨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臭小子,準是你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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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實在走不開,他真想北臨瞧瞧,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就不信,他真的能藏的那好。
雕蟲小技,能騙得了母后,卻騙不了自己這個從小養大他的兄長。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