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外一回來,沈意歡就把自己關在了暖房裏。
直到晚飯前後,她才從屋裏出來。
“小姐,您終於忙完了?”
白桃看她出來,連忙上前,替她揉捏着肩膀。
“小姐,祁家那些女眷是不是很慘?不過也真是解氣,祁家的男人都被斬了。”
“是啊,確實挺慘的。”
沈意歡靠在椅子上,隨口應了一句,腦海中還是回想着,陳氏給她的東西。
“越慘越好,誰讓她們那麼壞,害了那麼多人,貪污了那麼多救災銀子,又販賣官鹽,他們不死天理難容。”
白桃站在沈意歡身後,也就沒有看見,她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沈意歡回憶着陳氏的那個眼神,她一直以爲,祁家沒有一個好人。
卻不想,二房,居然會是個例外。
想到她那麼費力不討好只爲了保住那幾個孩子,沈意歡想到年幼時的自己,到底是心軟了。
若是那個時候,有人護着她與弟弟,是昭兒也能平安長大?
思及此,她轉身看向一旁的蘭葉,
“蘭葉,明天你去幫我在城東的郭記買些包子回來。”
“是,小姐!”
蘭葉低頭應是。
小姐從見了祁家人以後,就一直怪怪的。
尤其是那個陳氏,很可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那個慘狀,所以纔不高興的。
但是要她說,祁家的女人此行嶺南居然肯定不好過,她們個個細皮嫩肉的,那些押送的衙役們看着就沒幾個好人。
其實,小姐沒必要爲了這個生氣。
更何況,小姐不是讓她偷摸給那個衙役頭頭拿了銀子打點嗎?
她臨走之前已經偷偷打點過了,讓他們一定記得,別讓祁家那位老夫人好過。
這也算是間接的給小姐出了口氣。
蘭葉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勸沈意歡別生氣時,只聽的她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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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跟他說,我要喫老的嫩的豆腐包子,還要喫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啊這,是他們家新出的包子嗎?”
蘭葉愣了下問。
她怎麼沒聽說過,京城哪家包子鋪還有老的嫩的豆腐包子?
“是啊,新出的!”
“城東的小鋪子,應該人不多,你去了問問老闆。”
沈意歡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
若不是陳氏和她母親遭遇一樣,她還真是不想摻和到這裏事情裏頭。
當年的陳氏,丈夫身死以後,被祕密接到了祁家。
祁家二房的男人,壓根不是她丈夫。
所以,她天天準備相剋的食物給他喫,幾個月過後,祁家二老爺就暴斃了。
她的孩子,本來沒有參與到祁家的髒污裏,可是他們也姓祁,所以難逃一死。
她欣賞陳氏的果斷,也佩服她,爲了自己的孩子,能夠邁出那一步。
陳氏都能這麼勇敢,她娘呢?
或許,她不是在幫陳氏,她只是在幫助曾經那個虛無的母親的角色。
第二天,城東郭記包子鋪,蘭葉早早就跟在幾個零星的食客身後。
前面的人買了包子離開,很快輪到蘭葉。
“姑娘,喫什麼餡兒的包子?”
掌櫃的笑着招呼她。
“我家小姐要喫老的嫩的豆腐包子,還要喫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哐當”一聲,掌櫃的手裏的鍋蓋隨着蘭葉的話落掉在地上。
蘭葉被這聲音驚 的一跳,“你 嚇死我了。”
掌櫃的看到她責怪的眼神,連忙嚥着口水,從地上把鍋蓋撿起來,手抖的厲害,好幾次都沒有抓住禍害把。
待他直起腰時,紅着眼眶問:“姑娘,您說喫什麼?”
“你這掌櫃的,生意又不是多好,怎麼耳朵還不好使呢。”
蘭葉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我說,我家小姐要喫老的嫩的豆腐包子,老的嫩的羊肉包子,這下,記住了嗎?”
“哎,記住了,記住了!”掌櫃的連忙點頭,“只是這羊肉包子,還得一陣兒,姑娘不妨說個地址,等包子一熟,小老兒立馬給您送過去。”
一聽沒熟,蘭葉瞬間就想去別的地方嗎可是她問了一圈兒,好像只有這家又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她四下看了看,腳步又頓住,算了,就這家吧!
“我家住景陽衚衕,第二家,沈家,你可得快點兒啊,我家小姐指定要喫這兩種餡兒的包子,你先做,我先去給小主子買碗小餛飩兒去!”
“哎,姑娘放心,保證很快!”掌櫃的連連躬身保證。
“嗯!”
蘭葉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掌櫃的見她走遠,抹了一把眼淚,連忙往後院兒跑了進去。
蘭葉給韞兒買了餛飩兒急着回去,也就沒注意包子鋪的事情。
沈意歡坐在飯桌上,喫着紅豆薏米粥,面前還有一碟子烤的金黃的南瓜米糕。
等包子送過來時,她已經喫的差不多了。
“小老兒郭大給恩人磕頭。”
“起來吧,就讓你送個包子而已,怎麼與恩人扯到一起了。”
沈意歡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可郭記的掌櫃的卻不爲所動。
“恩人,這是夫人交待我的,有人說出暗號,就叫我把東西給她。”
郭大從食盒裏取出一碟熱氣騰騰的包子,又從食盒底下的間隔中,取出一沓銀錢,以及一封信。
“恩人,這銀錢是夫人留下的,求您救救小主子!”
郭掌櫃說完,又跪在地上。
沈意歡瞥了一眼地上的老者,也不多說什麼。
打開信封快速瀏覽了一遍,再次對陳氏的心思細膩而驚歎。
這麼多年,她居然能忍着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小村子裏。
甚至還認一個包子鋪老闆爲父。
哪怕祁家這潑天的富貴,都沒能讓她改了主意。
這個女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怪不得她能夠果斷的殺了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呢。
陳氏此人,真是對她胃口。
“你回去準備吧,五日後,我安排人送你們離開。”
“不過這錢~”
聽到沈意歡說五日後出發,老頭兒激動的立馬磕頭,“恩人,這錢是恩人的,與小老兒無關。”
“你不愛錢嗎?”沈意歡甩銀錢看他,這可是三十萬兩啊!
不是三十兩,也不是三萬兩,而是三十萬兩!
常年靠賣包子維持生計,卻對三十萬鉅款毫不心動?
這老頭可真是,視金錢爲糞土啊!
“回恩人,小老兒也愛錢,可這錢是夫人委託小老兒存着的。
就爲了這一天做準備的,這錢從此就屬於恩人您了。”
沈意歡盯着他看了許久,“若是投奔無門,就去揚州尋我。
我沈意歡幫人做事,從來都是有始有終!”
老頭兒一聽這話,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恩人,大恩不言謝,小老兒替夫人與小主子,給您磕頭!”
老頭兒磕頭後,與沈意歡約定好出發的時間,就離開了。
而沈意歡,則是看着手裏的銀票許久後,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小口吃了,忍不住笑了又笑。
“哈哈哈,還真是陰差陽錯,讓我一舉兩得。”
就是不知道,這個陳氏手裏,還有沒有別人的把柄?
若是沒有,這個郭掌櫃又是怎麼精準的摸到她的心思,給她送來這封信的?
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小姐,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白桃從外頭進來,看着她發笑,自己也笑着問了一句。
“好事!”
沈意歡賣了個關子,將手裏的信捏着,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幾行字。
吹乾了墨跡之後,裝入信封,遞到白桃面前,
“你想辦法,將這封信,親手交給沈小夫人。
就說,裏面有,關於她兒子的身世祕密。”
“什麼?”
白桃震驚的看她,“是,沈小大人的夫人,代氏?”
“嗯,就是你想的那個沈小婦人!”
“快去吧!”
沈意歡點點頭,示意她快去。
史梅香,屬於你的地獄,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