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雲廳裏，早已經準備周全。
殿堂裏很寬大，足足能容納上百人都不成問題，眼下經過宮女們的佈置，早就放了案几和茶點。
成帝的位置在最中央，其次便是左側的羅皇后和右側的太妃。
再往下，左邊是各宮的嬪妃公主，右邊是皇子以及親王，接下來纔到了朝臣和家眷。
江顏雖然得太妃看重，可在宮裏到底沒有名份，所以不能落座，只能以大宮女的身份盤腿坐在靜安太妃的身側。
眼下見着人絡繹不絕地進場，眼神便一個勁地往各處掃。
“在找凌兒？”
靜安太妃開口，見着江顏點頭，更是忍不住笑了。
“一會兒就該到了，再說了，哀家不是批了你一天假期麼，哪裏就這麼急不可耐了。”
江顏有些羞澀，但也沒有多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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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假期，對自己也不知是好是壞。
兩人隔了好幾天未見，今晚一回去，哪裏還能從那傢伙嘴裏逃出來？
思及此，臉上更加微醺了幾分。
也就在此之際，右邊多了一道炙熱的視線，擡眸間，便看見了宋七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睛。
今日是家宴，也算國宴。
皇子們都着墨色繡着金線的蟒袍，黑色華貴大氣，同時又有種深不見底的神祕。
將宋七身上的氣質全都彰顯了出來。
尤其是那一對眸子，如同亙古不變的山河星辰，光芒萬丈卻又有種勝券在握的篤定。
看得江顏，不由得一癡。
她在打量的同時，宋七也在欣賞她。
今日一襲明媚的紅色將她原本潔白的肌膚更顯得剔透幾分，如畫的眉目間乍一看如同春日江南，可久而久之，又如同黃昏下那抹最豔麗的夕陽，讓人沉醉。
宋七嘴角帶笑。
她的阿顏，竟將這殿堂的燈火都比之黯淡了幾分。
但瞬即，宋七又微微皺眉。
怎麼才幾天的工夫，這丫頭的下巴又尖了。
要不是現下不合適宜，宋七隻恨不得直接將人拉到身邊來好好喂喂…
兩人雖然距離相隔甚遠，但就這麼看他舉着酒盞坐在那裏，便覺得多了幾分心安。
也讓她並沒有注意到另一束濃烈的目光。
宮蕭坐在宮凌的上側，只一眼便察覺到了江顏。
美的女人他見得多了，江顏也算不得最漂亮的那個，但論起謀略來，倒比那些胭脂俗粉又多了幾分讓他欣賞的價值。
宮殿上人多，除了宋七和宮蕭，自然也沒人多注意江顏，畢竟這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女人。
與此同時，坐在主位的成帝朗聲開口，面容自帶幾分天家威嚴，才啓脣周遭便安靜了下來。
“今日除夕，衆位愛卿也不必拘束，直管開心便好！”
話一落音，那些大臣們紛紛舉杯共飲。
酒喝完後，廳堂外三四十名宮女捧着托盤緩緩進入，托盤之上放得全是玉盤珍饈，在這通明的燈火之下，泛着讓人垂涎的光澤。
再往上看，便是一段段藕色的玉手，纖纖十指玲瓏剔透…
菜餚上齊，歌姬又入了廳堂，拉響了靡靡的絲竹聲，席間更是觥籌交錯…
江顏瞧着眼下的光景，只覺得自己好似身在夢中一樣，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哪個是歐陽大人？”
長寧的位置就在靜安太妃的旁邊，故而江顏偷偷將脖子伸長，悄悄地問了起來。
“什麼？”
席間太吵，使得江顏又重複了一遍。
等聽清楚了，又往四周看了看，最後對着坐在朝臣靠前的位置不動生色地指了指。
“看見沒有，那個就是歐陽大人，坐在他身邊的是當今皇后的親爹羅宰相。”
江顏往那方看去，只覺得這兩位大人同樣是五十來歲的模樣，可氣質卻是相差甚遠。
歐陽大人雖然官拜右相，可一身儒雅的氣息倒是個十足的文人。
而羅大人一身橫肉，除了有些官威之外，瞧着跟土地主有得一比。
江顏收回視線，又將目光放到了歐陽大人的身上，只見他眉間聚着愁容，臉上雖然在笑，可卻沒有一絲歡喜之意。
莫非，是爲了歐陽老夫人的病？
思及此，又想到了歐陽頤，那傢伙從前在青城村時，不是三天兩頭找自己開方子麼，眼下來了京城，怎麼沒見着人了？
難不成不知道自己在這兒？
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眼下只是有些遺憾，要是他在這裏的話，自己去歐陽府給歐陽老夫人瞧瞧，應該方便很多。
也就在這時，席間的琴音突然放緩，殿堂上的燭火也隨之黯淡了下來。
正當衆人不知所爲時，從大廳上方突然之“飛”出一位白衣女子。
一身潔白的紗裙之上蜿蜒着一頭如同海藻般的墨色長髮，墨發之下一臉更是清麗無雙。
她體態輕盈纖細，雙手雙腳被白色的綢緞繫着，雖然是掛在廳堂之上，但由於這翩翩起舞間，彷彿月宮下飄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見此場景，衆人皆是屏氣斂神。
雖然看過的歌舞不計其數，可對於眼下在空中飄忽的舞蹈，到底是來了幾分興奮。
再加上此女出塵的氣質，不止是那些朝中大臣，就是成帝的眼裏也忍不住露出些別們的色彩。
“哇，好美…”
長寧也忍不住讚歎。
雖然此女子容貌不算最絕色，可優雅曼妙的舞姿，再配上此情此景，卻使得整個宮殿都黯然失色了下來。
江顏點頭。
剛想誇一句時，卻在那女子轉頭之際，突然愣住了。
月香？
她怎麼會在這兒？
是被當着舞妓送進宮的麼？
但瞧着她眼下那神色，好似分明就是衝着成帝來的。
難不成，她想要做妃子？
江顏抱着無數疑問，宋七眼下也正是如此。
但兩人的表現都在心上，並沒有讓人看出多少端倪。
一曲舞罷，當月香款款飄下來時，成帝的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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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最不差的就是女人，但這些女人中又多是穿紅着綠，盛裝打扮，還是頭一次讓他見過如此清麗的姑娘。
隨之，便是撫掌大笑。
“賞，重重有賞！”
月香眉眼含情，聲音也是軟綿綿的，她是妓子出身，自然知道哪種神態最容易勾住男人，如今波光流轉間，側身失禮。
“民女得見今日得見天顏，已經算是莫大的恩寵了，所以，不需要其他賞賜…”
美貌只會讓人一見驚豔，但並不會記得長久。
眼下月香要的便是，讓成帝牢牢地記住她，哪怕只是在短時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