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醫其實也曉得太妃只是尋常的毛病,只不過上了年紀,再加上又不肯吃藥的緣故,身子自然一日差過一日。
所以也沒說什麼,只是伸出二指搭在了靜安太妃的脈門上。
藥膳只吃了一天,脈象自然沒有多少改變,察覺到和從前一樣,吳太醫又收了手。
“太妃,臣開的藥,您還是要早些喝了纔是,只有喝了藥身子纔會好。”
靜安太妃耷拉着眼皮,費力地訓斥:“哀家不喝你開的方子,吃了這麼些天,哪裏有什麼用?昨日自打江姑娘來了後,哀家好多了!”
“以後,就不勞煩胡太醫了!就算吃藥,也只吃江姑娘開的!”
這話,聽在大家耳朵裏明顯就是胡鬧,吳太醫就是心裏再急,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畢竟身爲臣子,哪裏能干涉主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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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只能作罷。
但在退出寢殿之前,還是忍不住對着江顏詢問了起來:“這位想必就是江姑娘吧,既然太妃娘娘以後不要臣來診治了,眼下倒是想將太妃的情況和姑娘詳細說說,不知姑娘可有時間?”
他並沒覺得江顏會有多高的醫術,但眼下這麼說也並不是輕視,是真的想要和江顏好好談談。生怕她將太妃的病治出個好歹來…
一個人的眼神代表着什麼,自然是顯而易見的,再說了,這吳太醫本就是長者,不管當下是客套還是什麼,能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也是難能可貴。
只是江顏當下還是得詢問下太妃的意思。
見她並沒有說話,江顏點了點頭,直接走出了寢殿。
吳太醫跟上來後直接進入主題:“太妃娘娘的病情總得來說也不算太過兇險,但想要痊癒自然也是要些工夫的,畢竟人上了年紀,未知的事情難以預料,姑娘可否告知我,你開了哪些方子…”
見着江顏微微蹙眉,吳太醫又擺了擺手:“我絕非想覬覦之意,只是怕姑娘開錯了方子,那可就麻煩了…”
相由心生,吳太醫身上皆是老中醫的風骨,這一番話後讓江顏又有了幾分好感。
方纔太妃“裝”樣子時,讓她還以爲吳太醫是探子。
眼下看來,並不是如此。
或許是老太妃不希望外人知道她的精神正在一日日的變好罷了。
又或者是抱着其他的目的。
但方纔太妃着實提到吃了自己的藥,江顏雖然不明白,可也不得不配合着裝了下去。
“吳太醫,我雖然醫術不如您高超,但太妃的病,我還能治。至於方子嘛,請恕我不能告知你…”
既然太妃不想讓別人知道當下的狀況,江顏自然也跟着有樣學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吳太醫也不好再說其他。
只能嘆息一聲:“屆時若真是出了什麼事情,但願姑娘能擔待得起…”
他一片好心,既然對方不領情,便也就罷了,如今只能搖着頭直接出了永樂宮,祈禱不會鬧出什麼亂子。
才準備回出宮回太醫院,沒想到在永和宮門口,卻被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給攔下了。
“吳太醫,我家娘娘突然說身子不舒服,想要太醫您去探探脈…”
在宮裏混的,都不是簡單之輩,皇后娘娘眼下恰巧在這時候身子不舒服,意味着什麼,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故而戰戰兢兢一路去了風澡宮。
今日太子也正好來宮中請安,見着兩人後,吳太醫先是行禮,而後又恭敬地詢問了起來。
“我聽這位內人說,娘娘身子不爽利,勞煩伸出手,讓臣來替您把把脈。”
羅皇后眼下懶洋洋地靠在風榻,半眯着眼睛,神態疲怠。聽了這話,將手腕給伸了過去。
一旁的宮女見狀,立馬拿出一拿素白的帕子輕輕覆蓋了上去。適才,吳太醫便正式把起脈來。
脈象平穩,並無其他症狀,只是體內有些燥火罷了。
“娘娘的身子除了虛火有些重之外,倒沒有其他的症狀,臣給您開兩幅清熱的方子便成。”
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羅皇后也沒多講,趁着太醫開方子時,又喃喃地尋問了起來。
“太妃的病,可有些好轉了?”
“回娘娘,太妃的脈象和前幾日差不多,比之精神卻又差也些許。只說喫着江姑娘開的藥…”
他也沒有撒謊。
聽了此話,羅皇后和宮蕭對視了一眼,便也沒再接着往下問。
本來就沒有將那農女放在心上,如今更是沒有什麼忌憚的,只要多留意那麼的舉動就成。
再說了,就這麼坐山觀虎豈不是更好?
母子兩人心意相通,吳太醫前腳剛去,後腳便開始議論了起來。
“雖然如此,母后還是得多留意那邊,看着情況。”
羅皇后怎會不知道?
“自然,蕭兒,這件事情也不必着急,畢竟有人比我們還要急。”
宮蕭也知道是誰,忍不住笑了笑。
“母后的意思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想要不動聲色間,將這兩個眼中釘都除了!讓那宮凌兩敗俱傷!”
慧妃是宮凌的靠山,孃家也頗具勢力,只要她一倒,宮凌唯一能和自己抗衡的勢力都沒有了。
宮蕭笑,眼裏帶着一絲穩操勝券的淡然。
……
送走了吳太醫,適才放的早膳也涼了。
“太妃,我將早膳拿去熱熱…”
靜安太妃被王嬤嬤扶起來靠在牀頭,神色裏多了幾分淡定:“這些事情以後讓宮女們去做就好了,你來,替我按按肩膀。”
江顏走上前,搓熱了手心搭在靜安太妃肩頭輕輕揉捏。
這一陣陣力道,讓靜安太妃只覺得腦袋頓時輕了幾分。
“方纔你是如何對吳太醫說的?”
聲音有些模糊,要不是江顏隔得近,還真是很難聽得清。
“太妃是如何,民女亦是如何。”
靜安太妃聽了這話,又繼續問道:“那哀家是如何?”
江顏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雖然太妃看着表面上待自己不錯,可到底無親無故,一個不好只怕會惹怒,在心裏掂量了半晌,才答了一句比較中肯的話:“宮牆外有耳,太妃這麼做,應該是不想讓外人打探打實情罷了。”
江顏沒來之前,靜安太妃那樣子,倒也不是裝出來的。
雖然人有一死,可享受了一世榮華富貴,哪裏願意就這麼撒手?對於自身的病情,靜安太妃子自然有幾分恐懼的。
雖然吳太醫忠誠,但難保有心人利用藥做手腳,讓她一命嗚呼,所幸破罐子破摔,死個體面。
但自打江顏來了後,精神一好,人的信心也足了,怕反差太大引起注意,只能徐徐圖之。
不止如此,還要將那些打着歪心思的人揪出來。
“這只是其一,其二,那些人既然起了心思,自然會做一些手腳。哀家手裏的線,就如同魚餌,眼下放了線,今日晚上差不多就應該要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