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際，外頭又有宮人來稟報，神色間更是多了幾分匆忙。
“公主，陛下和太子衆人來了，眼下正在外頭呢…”
高陽長公主有些詫異，但這樣的情緒又轉瞬即逝，淡淡地應道：“我換件衣服就去。”
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感情。
江顏等也不是，跟着出去也不是，只好無奈地站在了原地。好在高陽公主很快就換好了。
雖然衣裙的由胭脂色變成了硃色，但衣服上的圖案還是掩掩的翠竹。
“凌兒想必已經在那裏了，走吧。”
江顏聽了這話，還真是有些忐忑，眼下要見的那可是真龍天子，若說沒一點心慌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連是怎麼跟着走到內堂，都不知道了。
她低眉斂目，也不敢多瞧，入目便是廳堂正位那明黃色的衣襬，和同色繡着祥雲的鞋面。
左右各是一男一女，男子衣襬繡着四爪金蟒，腳下的黑靴也是盡顯貴氣，相比之下，倒是那右邊女子的打扮素雅很多。
走至內堂，高陽公主已經開始行禮，江顏也跟着照做，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整體上也還算過得去。
眼下才微微擡眸，卻發覺身上被一道犀利的目光所打量，而這道目光，正是來自那着蟒袍之人。
太子宮蕭，他盯着自己做什麼。
思忖間，一記聲音傳了來，字句渾厚，帶着一股子威嚴的氣息。
“皇姐，今日小年，朕今日來，想邀你去參加宮中的晚宴…”
雖然是敘述，可卻更像是不容質疑的肯定。
高陽長公主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語氣淡淡的，彷彿眼下談論的事情都跟她無關似的。
“不了，臣姐身體抱恙，方纔阿顏還爲我診治呢。”
阿顏兩個字，讓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顏身上，一時間，讓江顏的整個身子如同芒刺在背。
“阿顏？”
成帝開口間，一對眸子也微微眯了起來，看着江顏。
畢竟這莊園裏的宮女都是相同裝束，如今一目之下，江顏的打扮自然十分顯眼。
成帝的目光讓江顏一時間如同芒刺在背，不過眼下沒有發問，她也沒打算多說話。
卻是宋七篤定地開了口：“阿顏是我未來的王妃，只是還未來得及向父皇稟報。”
他並沒有在成帝面前說實情，畢竟私自成親在古代是大不敬。
姑姑是親人，並不用拘束。可父皇並不一樣。在宋七眼裏，只不過佔了個父親的頭銜罷了。
聽了這話，成帝看向江顏時，打量更深了。
見着女子體態嫺靜，儀態端莊，忍不住開口道。
“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江顏也沒用扭捏，在衆人的目光之下緩緩擡起了頭。
眸子從容不迫，除了淡然，沒有一絲慌亂之意。
這讓成帝有些意外，他是天子，朝中的官員，甚至是那些皇子公主，和自己對視時，眼裏都夾雜着膽怯。
可眼下這小女子，一對眸子竟然沒有半點波瀾，幽深得如同古井。
頓時間，沉着的聲音又傳來。
“你見到朕，不害怕？”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就連站在江顏身邊的高陽長公主都忍不住暗暗地提了幾份心思。
倒是宋七，臉上的表情依舊。
他倒不是不擔心，只是自家娘子聰慧識大體，這個刁鑽的問題，定然會回答的從容不迫。
江顏沒有一點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這幾分心思，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如今聽了這話，只在心裏暗自思忖。片刻之間，便開口恭敬的答了起來。
“陛下是天下之主，君主的威嚴氣象，民女作爲您的子民，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但想到陛下更是一代明君，故而，民女心中的恐懼又消退了不少…”
權力越高的人，就越喜歡聽人拍馬屁。
不過，也得在點子上纔行。
故而江顏也沒有過多的誇大其詞。
果不其然，這“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讓成帝很高興，看着江顏，眼裏又露出了幾分欣賞。
“朕記得，朝中並沒有姓江的大臣，你是哪家姑娘？”
老七，也的確到了成親的年紀。
眼下這個小女子就十分不錯。
成帝的愉悅，讓太子宮蕭忍不住緊緊地攥起了手。
每年今天，老七便會來此處。今年有了女人，定然也會一同帶來。所以一早就入了宮以探望爲由和成帝一同來了此處…
這麼做，他也是有目的的。
前幾天打探得來的消息，那女人會醫術。而宮中的靜安太妃身體抱恙，這幾天不但不肯吃藥，而且還滴水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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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將這女人弄到宮裏去替太妃治病，那到時候有個三長兩短，不止她的小命，就是老七，也會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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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介農女，醫術再好，哪裏又能比過宮中的太醫？
連那幫老東西都沒辦法治好，一個小丫頭除了送死，再無轉圜的餘地。
他想要收拾江顏，方纔在成帝問那句話時，更是眼角帶笑。以爲在這一步，這丫頭就會完了。
君王喜怒無常，她一個粗俗的農女，你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但眼下…還真是小看了這女人。
江顏雖然看他處，但不能表示她並沒有感受到宮蕭眼裏的凌厲。
如今，只覺得，今日他這一行，恐怕別有用途。
但具體是什麼心思，江顏此時並沒有猜到。
“民女並不是宦官小姐，而是一介農女。”
農女？
成帝聽了這話後，眼裏多了幾分銳利，一對眸子從江顏身上移到宋七處。
見他並不打算解釋的樣子，聲音更是沉了幾分。
“一介農女，就想入我天家？老七，你若是玩玩，朕不會管你，若是喜了納她爲妃之意，別說朕了，就是天下人，都不會同意！”
這番話下來，內堂的各個宮女皆是屏氣斂神，恨不得整個身子如同外面的積雪那般融化掉…
宋七倒是一點不在乎成帝的言語，不到如此，眼裏的篤定更濃烈的幾分。
當下走到江顏身邊，輕輕地將大手覆蓋在她的手心之上，淡淡開口。
“我娶王妃，並不需要他人同意。”
他早就爲江顏安排好了一切，今日來，就是想讓姑姑認下江顏爲義女。
有了這層身份，沒有人敢背地裏對江顏說一個不字。
可眼下這話還未來得及開口，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了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