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如今個個被鬥跨，這讓江顏竟然忘記了還有個瘋癲江婆子的存在。
眼下聽了這話，也沒多想，直接往外走了去。
“她怎麼了？”
江顏問這話，並不是以她這個“孫女”對奶奶的關心，而是一個大夫去了解患者的情況。
江婆子間接害了原主的命，又對自己做出了那麼狠毒的事情，就算先前瘋了，可一直都是耿耿於懷。
但學中醫第一天，爺爺便說過了，救死扶傷那是醫者的使命，老祖宗立下的規矩，只要是病家求到的眼前，便沒有不治的道理。
莫說眼下江婆子瘋了，就是沒有瘋癲，在這種時候她也會選擇去出手相救。
來人名叫江淮，算是江顏的堂叔，他也不喜歡江婆子，可今日經過江大壯家時，只見着裏頭絲毫沒有動靜，便好奇進去看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才瞧見了奄奄一息的江婆子，又得知江顏回了家，便立馬找上門來了。
原以爲她會因從前的糾葛選擇拒絕，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爽快，眼下讓江淮不禁也帶了絲傾佩。
畢竟從前江婆子對江顏做的那種事情，大夥兒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我也不曉得怎麼了，今日我經過時發現裏面沒有動靜，所以便走進院子推門看了一眼，發現那江婆子整個人眼睛翻白，看着好似有出氣沒進氣了…”
江顏聽了這話，步子更快了幾分，也不再多說其他話，直接走到了江家老宅。
方纔江淮的動作引起了村民們注意，這會兒門口也圍了不少人。
此時都是拉着腦袋往裏看，也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的。
只是有幾個婦人低低地開了口：“沒想到那江婆子要強一世，如今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誰說不是呢，從前於氏就使勁磋磨她，有時候還打得嗷嗷大叫，說起來還真是夠可憐的…”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眼下見着屋內骨瘦如柴的江婆子，從前在村子裏做的那些事情便也不想再提了，只一個勁地唏噓了起來。
眼下見着江顏來，更是紛紛讓出了一條道，如今見着她匆忙進屋的身影，那些婦人又說道：“這顏丫頭啊，還真是大度，從前江婆對她的那些事情哪裏是人乾的？如今還能不計前嫌地來救人。”
院子只有那麼大，江顏聽到這些話語也不想多回答。
她並不是不計江婆子的前嫌，只是做好一個醫者的本職使命罷了。
屋裏的江婆子臉頰消瘦，整個顴骨也是高高的突起，看得如同一具“木乃伊”。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眼下會有這麼一天。
江顏沒有心思想起來，摸了摸她鼻尖的氣息後，又去把脈。
身上瘦得如同皮包骨，就這麼搭上去還有些咯手。
脈搏跳動的很弱，上方按之不動，下端卻如同魚兒的尾巴輕輕搖擺，所以說是典型的魚翔脈。
這種脈相也是七絕脈的一種，是陽氣耗盡的瀕死之相。
“絕脈，已經救不活了。”
如今就是神仙來也回天乏術了。
“不過，如今我可以用鍼灸再給她拖一兩個時辰。這裏是一些碎銀，勞煩淮叔去給她買口棺材準備壽衣吧。”
人死如燈滅，從前那些仇恨也都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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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顏這麼做，也算是給死者一種體面。但既然如此，她卻不可能爲了江婆子而披麻戴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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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婆子的眼裏，原主不是“孫女”，在她眼裏，自己不過是寄居在原主體內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她不想，也不會這麼做。
江淮連連點頭，接過江顏手裏的銀了後直接對着外頭跑了去。
屋裏的江顏說完這話後也沒有閒着，直接拿出銀針對着身體能激發元氣的神闕，氣海，檀中，足三裏幾處穴位上扎去。
沒過一會兒，江婆婆緊閉的眼眸微微睜開，出現了一絲清明。只是此時整個神情卻還是十分虛弱。
這也正是穴位刺激體內的陽氣而達到一種迴光返照的現象。
她瘋了，自然不認識江顏，看了滿院子人，嘴巴更是輕輕抖動着，像是在說話，又像是在發抖。
不過江顏也懶得管那麼多，畢竟做到這一步，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此時也不知道是哪個婦人開口說了一句：“我看她定然是沒有東西喫纔會餓成這樣的，如今既然到了這一步了，我就做個善人，給她到家裏端碗飯喫，也好做個飽死鬼。”
村子裏的大多數人還是善良的，畢竟是幾十年的相處，也見不得眼下這個樣子。
所以這話一說後立馬匆匆地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端了一大碗飯來，裏頭還夾着幾片肉。
江婆子或許是味道了肉香味，整個身子也有了些勁兒，還沒等她遞過來，便伸手搶到了手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院子外頭的衆人看到這一幕布，都是心酸不已。
江顏也不想多留，見着秦里正也站在人羣中時，不免又走了上去，絲毫沒有情緒地開了口：“里正伯伯，她的後事就拜託你和淮叔了。不過，我也在此先聲明，我不會爲她披麻戴孝的。”
秦里正輕輕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顏丫頭，我知道你能做到今日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江貴江大壯都不在了，留着江家血脈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江顏笑了笑：“她從沒當我是我孫女，我也沒必要給她送終，今日治病是出於原則，爲她置辦棺木是對死者唯一的體面。所以還請伯伯不要勸我…”
她的話說得十分篤定，大夥兒也都啞口無言了。
秦里正也是如此，其實想到從前江婆子的種種，他也的確沒必要再勸江顏了。
所以便也沒再多說，直接開了口：“我明白。”
江顏很欣慰，淡淡地笑了笑後也沒再多呆，真接對着人羣外頭走了出去。
她走後沒多久，江婆子也嚥氣了，索性棺木和壽衣都準備齊全，便也沒有過多的手忙腳亂。
至於守靈和戴孝，則是由幾個同族的後生所代勞。
江顏除了第三天早上江婆子出殯時對着那方燒了把紙後，其餘的便什麼也沒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