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縣東南面有一座山,名爲桃花嶺,桃花嶺風景秀麗,山上有千年蒼松,一條清泉從山上流下,最後在山腳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泉水叮咚,薄霧飛濺,十月的天氣還酷熱難當,遠遠瞧着那一團水汽,彷彿汗都消了不少。
如此清幽的環境,自然是開辦書院研究學問的好地方。
桃花嶺佔地面積廣,山上以清泉爲界,左右辦了兩所書院。
一座是桃花縣辦的官學上林書院,另一所是桃花縣第一位狀元,後來官至內閣首輔的梁大人致仕歸鄉後所辦的回瀾書院。
原本兩所書院生源與師資力量都旗鼓相當,上林書院有上頭的省府學政道派下來的翰林院的人才擔任夫子,歷屆考上秀才的考生比例還不錯;
回瀾書院的夫子則都是奔着梁大人的賢名而來的有名的夫子,或是他的門生,歷屆中舉的人也不少。
只不過梁大人過世後,那些慕名而來的人紛紛離開,後來招到的都是各地官學挑剩下的,不能說是沒有水平,但跟官學比起來,到底是差一點,於是這一年年的過去,回瀾書院的生源便越來越少,不說城中的富戶首選上林書院,便是窮一些的家庭,也要想辦法將孩子送到上林書院去的。
陳公子說的縣學,便是上林書院。
趙雲璟很快來到桃花嶺,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小瀑布,深呼吸一口,拾級而上。
半山有個亭子,一羣學子正在玩飛花令,趙雲璟走過幾個彎道,現出了身形。
亭子裏有人眼尖,發現了他,頓時嚷了起來:“誒,那不是桃花村那個村夫趙雲璟嗎?他怎麼到這來了?陳兄,他是不是奔着你來的啊?想要跟人決鬥?話說這段時間你不是沒去找周姑娘了麼?他這般來尋你,是所爲何事?難不成他也想來縣學?”
“嘿,他一個泥腿子,大字不識幾個,竟然也想入縣學?當我們縣學是菜市口嗎?誰都可以來?”
陳公子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趙雲璟,他眉頭一皺,也不玩飛花令了。
亭子裏都是他這段時間新交的朋友,說是朋友,其實都是奔着他‘知縣公子’的身份而來的,他心知肚明,只不過他在書院確實也需要和他玩樂的朋友,便裝作不知,坦然接受他們的討好奉承。
只不過,這時聽着他們這麼輕辱趙雲璟,他心裏着實有些不爽。
陳公子冷冷道:“他來幹什麼,等他到了問問就清楚了,要你們在這猜來猜去?我是自己沒有嘴嗎?”
也不知柳公子在撬了陳公子牆角之後還能坦然呆在陳公子身邊的,這時出聲道:“陳兄,同窗們也是一片好心,你別生氣嘛,這趙雲璟看起來就是來者不善,大家都怕你喫虧呀。”
“有你們這幫人在,我若還能喫虧,那我爲什麼要跟你們做同窗呢?”陳公子又懟了一句,把這羣同窗的臉都懟得難看起來。
柳公子心想,要不是因爲你是知縣公子,就憑你肚子裏的那點墨水與幾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誰理你啊?!
其他人心裏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面上都不顯,畢竟他們跟陳公子交往,也不是爲着他的學問文章的呀。
陳公子一臉審視,趙雲璟自然也瞧見了他,四目相對,他點了點頭,到了亭子,他也不停,而是繼續往上爬。
柳公子呀了一聲:“陳兄,看來李兄猜得沒錯,趙公子真的想上縣學啊!”
“趙雲璟!”陳公子快步追去,“你想去縣學讀書?”
趙雲璟怕周慕嬌久等,便沒有停下來,而是邊爬邊回答:“在下確實是來讀書,但不是去縣學。”
陳公子想起他那幅在茶攤上寫就的極有風骨的字,皺眉道:“你要去回瀾書院?因爲我在縣學,你不敢與我正面剛,怕會輸給我?”
“陳公子說這句話,你自己信嗎?”
“那你就來縣學!上次輸給你的只不過是書法而已!我要跟你公平比賽!就用功課比!比誰的學問好學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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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璟笑了笑:“抱歉,我是來求知上進的,不是爲了與你爭高拔尖,陳公子若是無事,在下在此別過。”
“想要求知上進就更要去上林書院了!回瀾書院只有幾個老夫子,教學方法又陳又腐,他們自身的學問也有限,教來教去都教不出什麼新東西來了,而且他們書院上一屆只有兩人蔘加鄉試,但一個也沒中舉,而我們上林書院每一屆都至少有兩個舉人。”
陳公子說:“我知道你爲什麼來讀書,你就是想要搏一個前程和改變門楣好娶周姑娘進門,雖然我跟你是競爭關係,但爲着周姑娘着想,我還是建議你來上林書院,就是你學問一般,但是得了上頭學政道的人的賞識,未來只是個秀才,在桃花縣也不愁沒有出路。”
“陳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在下不需要,在此別過。”
“哎姓趙的,你腦子怎麼如此迂腐?我若不是爲了周姑娘好,我爲何跟你講這麼多?你口口聲聲講說你不會一輩子都只是村夫,可你連一開始都走錯了路,那你最多隻是富戶!
在我們大梁,商賈是最卑賤的,你做商賈還不如繼續在村裏耕田,這還能得個耕讀世家的美名!”
你說他陳公子說就說吧,偏還上手拽人!
趙雲璟幾個動作便將陳公子的甩開:“陳公子請自重,若再阻攔,休要怪我不客氣!”
說罷他加快了步速,不再搭理陳公子。
“誒你這個榆木腦袋!真不知道周姑娘看上你哪一點!”
陳公子死纏爛打的功夫不止放在周慕嬌身上,這時也同樣用在了趙雲璟身上,趙雲璟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就這麼跟在趙雲璟後頭。
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這趙雲璟對陳公子愛理不睬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之前陳公子的注意都在周慕嬌身上,趙雲璟不理就不理,以陳公子的狗脾氣,應該不會再貼過去,反正他在書院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
可眼下,人家趙雲璟已經當衆落了他的面子,他不生氣就很奇怪了,還一路尾隨,陳公子這是被鬼蠱惑了嗎?難不成是剛纔趙雲璟已經言語刺激了陳公子,讓他不得不跟着走?
那到底趙雲璟講了什麼?
柳公子眼珠子一轉,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