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嬌的預感從來沒有出過錯。
接下來的日子,陳公子每過幾天便會到趙家來,跟周慕嬌講他進了縣學,講他在縣學表現如何,夫子對他又是如何的評價,又講自己是如何規劃他們的將來的。
瞧着是挺像樣也挺真誠的,不過周慕嬌聽着,總有一種小公司老闆在給員工打雞血畫大餅,除了真誠,什麼實質都沒有。
當然,就是陳公子有什麼實質內在的變化,那也跟她無關呀,陳公子又不是她那杯茶。
她那杯茶……最近除了去辦她交代的事之外,不是天天往田裏鑽,就是藏在房裏,狀態相當靜默。
這天,陳公子又來了,是帶着他新作的詩詞來的。
不過這回不是他一個人來,他帶了四五個同窗一起來,說是要帶同窗們領略大梁國的秀麗河山。
結果,秀麗河山是沒去領略,反倒是爲自己添了幾個情敵。
那幾個公子哥對周慕嬌一見鍾情,當場就爲她做詩。
有個叫柳獻開柳公子的,一口氣寫了三首,一首五言絕名,一首七言律詩,另外一首是詞,用詞華麗卻不顯浮躁,感情真摯絲毫不孟浪,被陳公子視爲頭號情敵,差點當場就打起來了。
周慕嬌撫額,原來還真是爛桃花!
第二天,周慕嬌剛和小五十八他們進山,柳公子便來了,沒有同窗好友,而是帶上了家中的長輩,他二嬸孃。
柳家全家都是風風火火的人物,柳公子昨晚回去一與父母表明心意,柳父柳母便也沒什麼話可講的,天一亮柳母便去找自己的妯娌,好一番交代,於是柳二太太便帶着媒人奔過來了。
柳二太太到了趙家,簡單客套完,便立即向媒人花婆婆使眼色。
花婆婆便將趙大嬸拉一邊去,直奔主題:“他嫂子,趙家大喜啊。”
趙大嬸裝傻:“啊?你說什麼呀?”
“柳公子是我們桃花縣第一大族柳家的公子,學識文才家世背景在桃花縣那是一等一的好,如今他看上了你家的嬌姑娘,今日特意來求娶呢!
方纔那位便是柳公子的二嬸孃,柳家全家都是豁達人物,所以也不來那麼多虛的,今日過來就想把兩個孩子的親事給定下來,趙大嫂你有什麼條件,可要儘管提呀!”花婆婆笑得見牙不見眼。
趙大嬸笑了:“那花嬸子肯定是沒打聽清楚了,阿嬌只是在趙家暫住,她姓周我姓趙,她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
花婆婆一愣:“她不是趙家的姑娘?那柳家要向誰求娶?周家可還有長輩在?”
趙大嬸就笑笑:“阿嬌不點頭,這事找誰都沒用。嬸子,你也看到了,我家中事務繁多,不如你帶柳公子柳太太先回去?這事等阿嬌回來,我會知會她的。”
恰巧這時周慕嬌回來了。
她今天進山,收穫十分豐富,身後跟着一串野兔子野雞野鴨子,便是靈芝人蔘,也得了三四支。
趙大嬸原本還慶幸周慕嬌一早進了山,不用面對這柳家的人,沒想最後還是沒躲得過,既然這樣,便只有交給她自己決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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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公子一見周慕嬌便喜上心來:“周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柳二太太上下打量周慕嬌一眼,心想這臉倒是長得好看,就是身板不太行,太瘦了,不過年紀還小,養兩年就成了,關鍵是柳公子喜歡,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趙大嬸將周慕嬌拉到身後,小聲講了柳家人的意圖:“我看柳家確實條件不錯,這柳公子長得也一表人才,你若是對他有意,那不如——”
“嬸子這是要將我發嫁了?”
“嬸子自然是捨不得的,可柳公子他——”
“家世好,長得好,人品才情也不差,按理說是不愁說親的,而且柳公子後年便要大比了,他不好好溫習不好好用功,卻在見我的第二天巴巴的跑來說親,這不合常理吧?”
周慕嬌說:“只怕是身有隱疾,到時候我真嫁過去,獨守空房那還是輕的,若是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在柳家那種大族裏,怕是人人都要踩我兩腳。”
趙大嬸一頓,不說話了。
說實話,她雖然覺得自家兒子襯不上週慕嬌,可也不想周慕嬌隨隨便便就嫁出去的,無論是陳公子還是眼前的柳公子,他都覺得不是良配,可又擔心自己攔着,會耽誤了周慕嬌,這才硬着頭皮說那些違心之論。
幸好自己沒犯大錯,幸好周慕嬌自己拎得清,不然就真的耽誤她一生了。
半晌才後怕道:“阿嬌,嬸子差點就對不住你了。”
周慕嬌反過來安慰她兩句,便朝柳二太太點了點頭:“柳夫人上門,寒舍蓬蓽生輝,只不過柳公子的擡愛,小女子無福消受。”
柳二太太一臉愕然:“你不樂意?”
“是的,我不樂意。”
“獻哥兒可是我們柳家這一輩最爲出色的哥兒,原本家族對他寄以厚望,是要他娶門當戶對的姑娘的,但獻哥兒爲了你差點與家裏鬧翻,更是以前途相逼,別的不講,他對你的情意,放眼天下,那是誰也比不上的!”
“謝謝柳公子錯愛。”
柳二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衝柳公子嚷:“獻哥兒,你不是講她懂事懂禮數,是個能當大任的好姑娘嗎?我看人家根本就沒把我們柳家放在眼內!這門親事,我看你還是再想想吧!”
花婆婆一聽,臉色就非常難看了。
這柳家出手闊綽,今日她過來便給了五兩銀子,還講說如果今日能把親事講定了,柳家便再付十兩銀子,成親當日,謝媒錢也肯定少不了的。
一個普通的農家姑娘,大字不識幾個,能被城裏的公子哥看中,那是祖墳冒了青煙,肯定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講定的,哪知道這姑娘情況這麼複雜?!
“二夫人你莫要惱……”
花婆婆三言兩語安撫住柳二太太,又將柳公子穩住,接着將周慕嬌拉到屋外去,小聲道:“周姑娘,連柳家這樣的家族你都不應承,可是有了心上人?”
“我有沒有心上人,跟今天的事都沒有任何關係。大娘你要真想賺柳家這媒錢,不如早些替柳公子去物色別家姑娘,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實不相瞞,我沒看上柳公子。”
花婆婆瞪大眼:“你,你一個村姑,竟然敢說沒看上柳公子!好大的口氣!”
“沒看上就是沒看上,這跟口氣大不大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花婆婆進去和柳公子聊了幾句,見柳公子就要周慕嬌,還把說媒錢加到了一百兩,她把心一橫,對周慕嬌使出了殺手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