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龍商場可謂省城最繁華的商圈之一。
周邊高檔商場也有，百姓市場也有。
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所以這兒也是省城‘天網’幾大試點中最引高副市長關注的一處。
沈凌瑤剛喫一口油條，就聽見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身穿名牌的中年女人撒潑大喊，打碎了前臺的一摞瓷碗，非要老闆給個說法。
“大家評評理，憑什麼那個小夥又粗又大！”
一番話惹來不少笑聲。
“你咋知道他又粗又大？”
“難道你試過嗎？”
“說話沒有主語可不行，你是想說人家的油條又粗又大吧？”
中年女人十分惱火，罵完老闆繼續罵食客。
趙青峯本不想管。
可循聲看去，發現這女人說的一點兒也不假。
小店窗邊站立着的乾瘦小夥子正在往塑料袋裏倒豆漿打包，不止是豆漿的量要比任何人都多，而且一旁已經用油紙包好的兩根油條，果然也是又粗又大，足足比別人的普通油條大上兩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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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客們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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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客們不覺得驚奇，新客們卻也跟着女人質疑起來。
“沒錯啊，他的油條憑啥那麼大。”
“我倆剛纔一起付的錢，他也給了三塊！”
“老闆，這啥意思，區別對待嗎？”
“除非這小夥是你們家親戚，不然我們非要一個說法不可！”
根本不是什麼親戚。
老闆滿頭是汗地出來解釋，“朋友們，別誤會，我這也是幫忙而已！”
剛說完，小夥子也打包好了，頭也不回撒丫子跑出了門。
中年女人一把扯住老闆的衣領，“幫什麼忙，說，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舉報你！”
老闆無奈。
店裏又忙。
只好簡短地說出事情經過。
原來這小夥兒名叫徐清，今年22歲，就住在附近的棚戶區。
頂好的小夥子，本來挺有前途。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貧窮的他，就在即將要考上大學之時，靠着開三輪板車拉貨的父親忽然遭遇車禍身亡，至今官司都沒得到解決，而母親早年就已經癱瘓在牀。作爲家中獨子的他，只好放棄學業，一邊給父親打官司，一邊照顧病重的母親。
“這是個大孝子。”
“他爹生前膽子很小，最怕陰天下雨雷鳴電閃。”
“每次打雷，都嚇得不得了。”
“徐清總是幫着他爹堵耳朵眼。”
“老頭兒現在雖然死了，可每次只要下大雨，徐清還是會跑到幾公里外的荒地墳頭上，趴在上面給他老爹堵耳朵。”
“再說她老孃，爲了不耽誤兒子，數次想要服毒。”
“但徐清爲了讓老孃活下去，每天等老孃睡熟了他才睡去。”
“可不等他老媽醒的時候，他就已經提早一小時起來了。”
“你們想想，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一晚上就睡四五個小時，能不瘦嗎？”
“所以街坊四鄰一堆一塊的都知道這事兒，也是感動在心。”
“孝子賢孫人人敬，逆臣奸黨留罵名。我們這也是能多照顧就多照顧一點，別看他剛纔給了我三塊錢，到時我也會託社區偷偷送回去的。”
“好啦，我還忙，大家多多理解吧！”
老闆簡單解釋完，在座衆人無不感動。
沈凌瑤眼眶通紅，“大蜜蜂，天底下還有這樣好的人呀？我…我想通過基金會給他一些幫助。”
趙青峯點了點頭，問詢老闆，“大哥，你說他沒考上大學，那他的學習成績怎麼樣？”
老闆拿起拉好的面糰扔進油鍋，擡頭擦了擦汗，“嗨，要不說可惜呢！這小夥兒一模的時候好像是680多分，聽人家說這已經夠上什麼國防大學了，但沒辦法，這就是命！偏趕上高考時死了老爸，偏趕上老孃那時候病重。唉，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啊…”
說完。
老闆擡頭看了一眼剛纔叫囂的中年女人，“大妹子，這回你總該理解了吧？”
不理解！
人與人從來就不一樣，女人不但不理解，反而更加憤怒了。
怎麼了？
他的命運悲慘，和我有關係嗎？
他又不是我兒子，我又不是他媽媽！不管怎麼說，油條比我的粗大就是不行！
“少在這兒廢話，我也要那麼大的油條！”
中年女人眼睛立起來，與大家常見的潑婦形象差不多。
三角眼伶俐得很，衆人本來正感染在悲情之中，被她這麼一打斷，立刻義憤填膺地罵了起來。
“你有沒有點兒良心？”
“那小夥那麼可憐，你他媽怎麼還得理不饒人呢？”
“你白披着一張人皮，你他媽是人嗎你？”
老闆也很不爽，“我說大妹子，差不多得了。這樣，你坐着等一會兒，我給你炸兩根大油條還不行嗎？”
小本買賣誰願意惹是生非？
眼見老闆認了慫，中年女人得意地揚起嘴角，狠狠鄙視了一圈衆人。
趙青峯也沒幸免，儘管沒說話，但還是被女人狠狠瞪了兩眼。
沈凌瑤氣壞了，猛地一拍桌子，“老妖婆，你…你不是人，你沒有孩子嗎，你不是兒女嗎，怎麼一點兒同理心都沒有，就知道佔便宜呀？這大油條你就喫吧，喫完了噎死你！”
可不得了。
中年女人正沉浸在掌控全場的喜悅當中，被沈凌瑤忽然罵了一通，實在不爽！
她再次瞪起三角眼，一手抓住桌上的醋瓶，大罵沈凌瑤，“死丫頭片子，誰的事兒你都敢管？趕緊給老孃道歉，然後閉嘴，不然我這一醋瓶子飛過去，毀了容我可不管！”
菩薩尚有三分火氣。
老闆本來就厭煩這女人，剛端上油條，聽她這麼一說，立刻反駁，“我說大妹子，差不多就行了唄！油條也給你炸了，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啊，允許你罵別人，就不允許大家說兩句公道話？我覺得那小姑娘說的挺在理，實在不行，你打包拿走吧，以後別來我們家喫飯了！”
這說得已經夠客氣的了。
但。
有的人偏偏要逮住蛤蟆攥出尿。
“你再說！”
中年女人這麼猖狂是有原因的。
話落。
她豁然起身，猛一把解開自己的外衣，露出裏面的藍色t恤，指着左邊胸口上的幾個小字，大罵老闆，“我看你的店是不想開了是嗎，你衛生合格嗎，你消防合規嗎？敢和我犟嘴，你給我等着，一會兒我就叫兄弟單位的朋友，過來好好查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