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8月25日。
早十點。
銀行門口。
上次忽悠余天買國債的經理在聽說他要取一百萬現金之後,立刻圍上來做了一頓熱情聯絡。
“餘老闆,您這次是做什麼買賣去?”
他之前早打聽到了余天的來歷,先套近乎,然後再說投資也不遲。
余天不給他磨嘰的機會,讓小龍拎着包出門,快速上車,壞笑一聲,“買賣?不做買賣,今天去賭一把,一把一百萬,過癮去。”
呲溜。
說完上車走了。
普桑捲起黑煙,開出好遠,經理愣了愣神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賭一把…
一百萬…
壕無人性!
有錢人真他孃的財大氣粗!
一小時後。
京城西郊度假遊樂園門口。
余天下車時,門口早就聚滿了不少於三百人。
拿下游樂園的好處和重要性不言而喻,許多資質非常小的小公司也來湊熱鬧,就當是買彩票碰運氣了。
“餘老闆來啦?”
“我們這次也參與競標了,您不會怪罪吧?”
“還有半小時就開始了,餘老闆快請進,老柳在裏面呢,你們兩個老朋友是不是要探討一下啊?”
凡是認識余天的,全都上來打招呼。
但他們更多的目光還聚集在小龍手中拎着的兩個大箱子上。
裏面應該是錢吧?
看來今天來對了!
不止是能抽獎博運氣看看能不能中標,還可以看看柳傳華和余天的豪賭!
余天一一打了招呼。
王東嶽也摻雜其中,擠眉弄眼,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進了大門。
再往裏走幾十米,就是前段時間剛剛搭建起來的臨時招標現場。
此時。
五百平的簡易大廳裏也坐滿了人。
在大廳東南角有個單獨拉出來的四十多平的小房間,是用來覈定標書的專用場所。
“黃祕書!”
余天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在和招標方交談的黃祕書。
“餘老闆!”
黃祕書表現出應有的客氣,握住余天的手,熱情的說,“你今天來的也太晚了點兒,不會是對這個標的不上心吧?我剛纔和老柳聊了一會兒,你們倆的賭約也弄得太大了,一百萬加上注塑廠,真嚇人呢!”
能不嚇人嗎?
1983年的一百萬完全足夠實現財務自由。
縱然今天在場來競標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小人物,但他們也不敢隨隨便便拿出一百萬來進行豪賭,更有的人全部身價都不足一百萬,這些錢甚至算的上他們終身奮鬥的目標。
“老餘!來來來!”
剛和黃祕書打完招呼,遠處坐在角落最大方桌旁的柳傳華便興致昂揚的喊了一聲。
循聲看去。
此時的他得意極了。
西裝革履,後仰着靠在凳子上,兩隻大腿向外撇着,手腕上帶着一隻金錶,嘴裏還叼着進口菸捲兒。
身旁更有張四海和郭淮陪同而坐,他們兩個今天所扮演的角色是小弟,負責倒水點菸,給柳傳華增面子。
“老柳!”
余天暫時告別黃祕書,帶着小龍走到柳傳華身邊落座。
但兩人只是互相喊了聲名字而已。
坐下之後,目光對視,半天沒說話。
嘴角雖然都掛着笑容,可眼神裏都是恨不得對方趕緊垮臺的神色。
場面一度寂靜。
不少圍上來想和兩個大佬打招呼的人尷尬站在一旁,沒有話說。
直至三十秒後,柳傳華方纔大笑兩聲,率先開口道,“老餘,今天晚上,要不要找個地方聚一聚?咱們倆還從來沒喝過酒呢吧,我聽說上次你和馮市長在王家菜館喫的不錯,要不今晚就定在那兒,把馮市長也請來,我也好詳細的給他講講關於我們拿下度假遊樂園之後的具體事宜,你呢,陪同着簡單聽聽,順便學學人家國外的先進設計理念,怎麼樣,能否賞光,這對你來說可是個不錯的學習機會呢!”
這番話可不得了。
說的好像柳傳華現在已經博得了馮市長的極度青睞似的。
不少不明所以的大小老闆們聽得真切。
紛紛在一旁附和,誇讚柳傳華不愧是京城響噹噹的大人物!
余天不屑一顧。
待衆人誇讚完之後,他攤了攤手,同樣大笑回答道,“喫飯就算了,我可不想和你坐一桌,瞅你不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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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
柳傳華笑的更大聲,對衆人開玩笑道,“大家看看,餘老闆是不是有點兒太狂了?我說請馮市長一起喫飯他都不去,這可不單單是沒把我放在眼裏啊,這是根本沒把馮市長放在眼裏,多麼囂張!行,不喫就不喫,但你不給面子這件事,我也會轉告給馮市長的,哎呀…虧了他還總說你是個熱衷學習的熱血青年呢,怎麼着,競爭失敗就想逃避,這是鴕鳥戰術嗎?哈哈哈哈!”
其他人不敢跟着附和。
但張四海和郭淮笑聲很大。
“我呸!”
張四海啐了一口,站起身來,大言不慚的對其他人解釋道,“朋友們,別以爲你們眼中的餘老闆多麼牛逼!他其實就是個投機倒把的小貨色!上次京城招待所爲什麼能競標成功?還不是他放了最低價連錢都不賺嗎!但這次,我們可是有約定在先,必須按照市場價來投標!只不過這樣的話,餘老闆可就沒機會了!反正現在標書馬上就要投上去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們的設計圖紙和方案,可是來自日本的高端設計師親手製作,在京城無人能敵!”
這一番話給郭淮也打了氣。
附和着嗤笑道,“餘老闆,再加個賭注吧,敢嗎?看到牆角那個痰盂兒沒,上次你潑了我一頭水,我還記着仇呢!要麼…這次要是我們競標成功的話,我就把這痰盂兒裏的大黏痰全都倒在你臉上,沒毛病吧?”
沒毛病!
余天欣然接受。
別說痰盂兒。
就是跳糞坑他也敢賭!
來唄。
誰怕誰?
等這幾個人囂張跋扈的說完之後,余天也不多言語,讓小龍把兩個箱子放在桌上。
嘭。
箱子打開。
滿滿登登的一摞摞的大團結立刻展現在衆人面前。
這可是一百萬!
堆疊起來如同小山一樣高,晃人二目。
不少人眼睛都藍了!
心想自己得到這一百萬該怎麼消費。
余天掃了一圈衆人,隨後大聲對圍觀的衆人說,“我這個人以前好賭,這是缺點,但我有個優點,就是願賭服輸!上次在我女兒的慶賀宴席上,我曾經當衆答應了老柳的賭注,你們還記得吧?”
“記得!賭的就是老柳能不能成!”
“一百萬和注塑廠!”
“只要他競標失敗,就算你贏!”
“好!”余天點點頭,又對他們說,“你們也都聽到了,現在又加了一注,淮海注塑長的郭淮廠長要和我賭一盆兒澆在頭上的痰盂兒,我接受了!另外,你們其他人誰想對賭的話,現在都可以上來和我談賭注!不過小來小去的一邊去,多大都行,我不怕大,五十萬起!”
真他孃的嚇人!
賭一把五十萬起,這可是不少老闆奮鬥多少年才積攢下來的身家性命!
這般氣勢震撼人心。
誰敢賭?
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輸贏暫且不提。
就算是贏了,不也等同於得罪了餘老闆嗎?
三個風扇廠就是前車之鑑,所有人現在都在等待結果,準備這次豪賭之後,看看形勢,決定未來是傾向於老柳或者老餘。
“操!”
正這時。
張四海不幹了!
見衆人都不言語,他站起身,緊着幫柳傳華往回找面子,“別人不加是吧,我他媽加註!之前你用刀扎傷了我手下子孫根的這件事兒還沒完結呢!這樣,今天誰要是輸了,看到沒,門外有個那兒有個大碾子!誰輸了,就來個褲襠碎大石,用大錘子可勁兒砸,石頭不碎事情不算完,你敢不敢!”
褲襠碎大石?
余天愣住了。
瞅了瞅張四海的身板,雖然夠壯,但真能扛得住大碾子嗎?
那可是三百來斤的大石頭!
也好…
不答應不好。
余天噗嗤一笑,“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要求,勉爲其難答應你吧。不過別光說話呀,你們的錢呢,協議呢?我的錢可拿來了,花蓮是我的廠子,現在就能籤協議,你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