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幾天,他們費盡心思地研究,可從各種角度看來,結果還不如當初老張給出的最初版本好。
也不對。
應該說是趙青峯給出的最初版本。
面對汪洋的明嘲暗諷,老李心中憤怒寒涼。
但董事長還要有董事長該有的威嚴和莊重。
待掌聲落下,他拿起報表,當着所有人的面,將上次沒來得及講出來的關於黎明服飾的銷售結果,大聲唸了出來。
“黎明服飾是我們鄂倫斯這次‘輕資產改革’的第一個試點。”
“經過統計分析,黎明服飾利用我們鄂倫斯的吊牌,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便將積壓的二十萬件衣服銷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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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
“我們‘輕資產改革’的方案是有效的,市面上還有許多諸如黎明服飾這種公司存在,只要我們共同合作,必能互惠互贏。”
說的好啊。
在一般人眼中看來,這個舉證似乎能說明一些東西。
可在股東們眼中看來,這種事情說了等於沒說一樣。
輕資產改革,賣吊牌是最大的手段沒錯。
但這其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細節。
怎麼賣,賣給誰,目標用戶是誰,如何發展市場?
價格定位、資產分析、客戶篩選、市場運營,一切的一切,都太細節,都太繁雜。
很快便有兩個股東提出了幾個刁鑽的問題。
李建軍答不上來,張經理也沒想到。
兩人面面相覷,說了一些車軲轆話,但顯然不能服衆。
汪洋看在眼裏,嘴角掛笑。
掃視一圈衆人之後,他針對李建軍開始發言。
“老李!”
“當初我們一切都聽你的,因爲你曾經對市場分析很透徹。”
“但現在不同了。”
“你說請明星代言,咱們請了,你說去央視做廣告,咱們做了。”
“品牌是高端了,產品卻滯銷了。”
“尤其是自打兩年前你不顧我們反對,毅然決然推出保底銷售的策略以後,咱們公司是越來越走下坡路!”
“我早就說過那是惡性循環。”
“生產不限量,加盟者衆多,市場又滯銷,結果很顯然。”
“大家都沒忘吧?就在三個月前,那些鬧事的加盟商還去市政府門前靜坐過。”
“政府因此罰了咱們,門店也是越關越多。”
“所以你們說,咱們現在還能相信他的決策嗎?”
“萬一再失敗,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的意思是,重新選舉董事會成員,重新決策未來發展方向,假如我要是董事長的話,我提議咱們全面轉行,就去做…”
不等他說完。
李建軍立刻起身打斷,“汪洋,不用說了,你不就是想讓股東們將全部資金都投到你老丈人家的電器行業嗎?”
汪洋也不甘示弱,大喊,“李建軍,做電器怎麼了,不比你的輕資產要強?”
李建軍冷哼一聲,“誰不知道你想從中撈取好處?股東們的錢到了你的手,幾年就得被你算計個精光!”
汪洋更加不屑,“那就信你的唄,輕資產輕資產,你不就是聽信了一個高中生的靈光一現嗎!真是可笑,在座的朋友們,我告訴你們實話,李建軍的所謂的‘輕資產改革’計劃,只不過是一個高中生和黎明服飾聯合起來爲了騙取吊牌解決危機的套路而已!”
話音落下。
全場譁然。
在場之人只有小部分知道張經理和趙青峯的事兒,其他人,尤其是股東們,根本一點兒不知情。
“建軍,他說的是真的嗎?”
“你這個改革的理由,竟然來自一個高中生!”
“汪洋,你可不能胡說,咱們要講道理。”
“真沒想到,咱們鄂倫斯居然能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唉…”
股東們的心,一下涼了大半。
見不少人不信,汪洋立刻大笑,“各位,早就知道你們不信!那個名叫趙青峯的高中生,此時就在樓下,就坐在我的車裏,我現在就讓他上來!”
“汪海。”
“你去下樓,把趙青峯給我叫上來!”
“咱們讓他好好給講講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也好好瞧瞧,看看李建軍這個無能之輩,是如何妄圖利用這種兒戲般的謊言,來哄騙各位支持他繼續擔任董事長的笑話!”
汪海大喜,轉頭便走。
李建軍面對衆人投來的咄咄目光,更是一言不發。
他沒有辦法解釋。
縱然這個提議真的不錯,可說千道萬,終歸也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提出來的方案。
至於趙青峯究竟是爲何提起,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因爲李建軍和在座其他人一樣認爲,趙青峯就算能靈光一現說出這個不錯的注意,可頂多也就是個有點兒小聰明的年輕人而已。
唯獨一人還心存幻想。
張經理看着汪洋得意的眼神,思緒不由地又拉回了一個月前。
他還記得趙青峯自信的眼神。
可很快。
他便在這次再見趙青峯時,失去了所有信心。
因爲剛進門的趙青峯與上次的自信完全不同,一臉的青春懵懂。
他還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這在西裝革履的衆人之中,顯得極爲幼稚。
“這就是趙青峯啊?”
“不就是個小孩子嗎!”
“看這樣子,十八九歲,毛都沒長全吧!”
“董事長竟然聽了他的話,真是匪夷所思。”
“不怪董事長,都怪老張,老張之前爲了邀功,把董事長都騙了,看見沒,這就叫自欺欺人,作繭自縛。今天吶,汪洋贏定了。”
每個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趙青峯。
此時的他,卻根本沒看衆人,而是在想親情、愛情、友情相關的事情。
畢竟對他來說。
商場上這些東西,實在過於簡單,沒有必要深想。
見他低頭盤算,汪洋還以爲他是被震撼住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吩咐,“趙同學,說說吧,把你之前的提議都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
趙青峯迴味過來,輕輕一攤手,“哦,好,其實沒什麼,就是‘輕資產改革’,賣吊牌嘛。”
汪洋大笑,又說,“小兄弟,你還是多說兩句好,你還不知道吧,之前老張和老李,可就是在聽了你的建議之後,纔想要大動干戈地進行改革!這對你來說不重要,對我們鄂倫斯來說,可是關係到企業的命脈呢!”
這倒是真的。
一聽到命脈,股東們也都認真起來,其他人更是緊皺眉頭。
趙青峯掃視一圈。
見衆人如此緊張,他擡頭看了看時鐘,這才轉頭對汪洋說,“既然這麼重要,那就是想讓我好好講講咯?你們要是同意的話,我就簡單給大家說說關於‘輕資產’改革的重要性和可行性。”
重要性和可行性有些專業感。
聽起來比剛纔有點兒意思了。
汪洋點了點頭,心裏猜測這應該是之前劉莉那羣大人們交給他的話術。
他不屑一笑,馬上拍了拍趙青峯,“行,那就講講吧,我們也想聽聽到底有什麼重要性和可行性,現在就說吧。”
趙青峯輕輕點頭。
既然讓說,那自己可就不客氣了。
今兒也正是爲了這個目的來的。
利用一些小時間,賺取一些小外快,還算不錯。
他掃了一圈,目光直接鎖定在空餘的董事長位置上,隨即緩步走了過去,就好像閒庭信步一般,走到近前,徑直坐了上去。
這一舉動。
全場懵逼!
股東們大眼瞪小眼,鄙夷又好笑。
不愧是高中生,年少無知,真他孃的不識好歹,竟然敢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
“混小子,你給我下來!”
汪洋跟在後面,見他落座,極爲不滿。
然而。
趙青峯卻根本沒看他。
坐好之後,輕輕閉眼,似乎在回憶前世開會的經歷。
須臾。
他再次睜開眼。
只是這次的眼神完全變了。
所有的童真和懵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成功者的沉穩和俾睨天下的神態。
“我開會的時候,不希望別人講話。”
說完。
他轉頭輕輕看了一眼略顯聒噪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