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魯縣範圍。
江卓找了一處喫飯的地,幾人剛坐下,便看到有個軍人過來,走進,蘇翎纔看清竟是知意。
知意帶了好幾套軍服。
看到這裏,蘇翎也明白了,阿褚竟也猜着她要來了。
換上軍服,豎着髮髻。
姑娘們儼然一個個俊俏的小郎君,而江卓和潯音,則如將士一樣,渾身散發着軍人的血性氣息。
“將軍在魯縣前頭等着,蘇娘子……還請蘇兄等速速前往匯合。”
押送藥材,行程本就不會太快,這倒也能照顧上她這個孕婦。
她這兩馬車,已經做過防震處理,行走起來不說毫無震動,但與走路沒多少區別。
與褚鈺塵的大軍匯合之後,一時半會兒她們都沒有看到褚鈺塵。
馬車只是跟着藥材一起行走在大軍之中。
蘇翎挑開馬車簾子看去,越看越覺得身後跟着士兵有些眼熟。
那在前頭的士兵年歲少長,與蘇翎對視時,還笑了一下,行了個禮。
蘇翎這才震驚,這不是劉信嗎?旁邊的不是蕭阿何嗎?
一定是夫君安排的,錯不了!
夫君還真是瞭解她啊!
“小蘇子,沒有什麼不適吧?要是不舒服,我們可以隨時停下來,即便不去邊境!”
她雖然很想去邊境,見識與京畿不一樣的地方,但,小蘇子的安全才是第一的。
蘇翎搖頭,“完全沒有任何不適。”
她此前坐馬車,搖搖晃晃,都搖吐了,這回,馬車做了處理,行走起來相對平穩。
即便是懷了身孕,也絲毫沒有想吐的感覺。
她摸着腹部,心道,寶貝啊,你也想爹爹了對不對,所以都沒有折騰孃親,讓我們快點見到爹爹對不對?
行了一日。
大軍原地休息,出去馬車,褚鈺嫣跑遠去找褚鈺塵,回來時就帶着蘇翎往前又走了許久。
原來前頭是個驛站。
在驛站,熱騰騰的飯菜上桌,褚鈺塵這才與蘇翎會了面。
兩人見面竟像是有了隔閡,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褚鈺嫣道:“你們怎麼陌生了?招呼都不答?褚鈺塵?”
她看着褚鈺塵,不見他迴應,又看向蘇翎:“小蘇子?你不會還在爲了褚鈺塵沒與你辭行的事情生氣吧?”
蘇翎沒說話,她就是生氣!
說好的知己和家人呢?
但也只是佯裝生氣罷了,她哪裏不知道,阿褚和夫君一樣,只是擔心她,不願讓她去那樣的地方罷了。
“小翎兒,阿譽他猜的一點都沒錯,你果然還是來了。”
蘇翎看向褚鈺塵,“夫君何時與你說的?”
褚鈺塵道:“前些日子,你收到他家書,趙安也給了我一封信,整封信提及的都是你!”
“他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那時,他領軍出發,不知前頭什麼狀況,更是不敢帶你冒險。”
“如今,前頭他都準備充分,你要去,既攔不住,也只能由着你了。”
蘇翎喫着飯菜,聽着感動之餘,也有幾分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作,或者是個拖油瓶了?
她難道真的不該來?
作爲醫生,明知道這裏有很多人需要救治,她能視而不見嗎?
作爲妻子,明知道夫君在這裏隨時隨地都有感染的危險,她能不來嗎?
當時時態緊急,她還有好多防疫的方法沒有和夫君說,至少她去了,應該能救更多的人吧?
愛不就是雙向奔赴的嗎?
夫君擔心她的安危,她擔心夫君的安危。
這場救災,她有這樣的醫術知識,怎能龜縮呢?
“嗯。”她只是點頭,沒有再說別的話了。
褚鈺塵卻從她這一個‘嗯’字裏,聽出她的委屈來,登時不知道該如何說。
小翎兒身上有太多的奇蹟!
她來邊境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別的奇蹟呢?只想着,到了邊境,阿譽也不要再責怪他和她了吧。
稍作休息,大軍又一次啓程。
這一路,蘇翎、褚鈺嫣、李桃兒三個女子在大軍之中,除了褚鈺塵和身邊的人知曉,旁人是不知的。
沿途,蘇翎還是沒忍住,吐過幾次。
她爲自己準備了好些防暈車的藥丸,藥貼,逐漸習慣了馬車的晃盪,顛簸,便再也沒有吐過了。
她只想着不能耽擱押送藥材的行程,只想着早日見到夫君,那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
幷州軍帳之中。
劉譽看到了褚鈺塵讓人快馬加鞭來的信件,如意料之中,翎兒還是來了。
他是想她的,想她來,想她不來。
按照翎兒給的藥方,因爲少了幾味藥,藥效不佳,已經有一位太醫感染瘟疫,撒手人寰了。
他這邊焦慮,焦灼,連同之前就來的楊將軍,還有陶將軍都焦慮不已。
這時,楊將軍掀開軍帳的布簾走了近來,急切的道:“太孫殿下,楊河村是不能留了,那裏的瘟疫爆發嚴重,人們都想着法子往外逃,這樣下去,瘟疫會更快的傳播,殃及更多的無辜百姓啊!”
劉譽緊握着拳頭,他也纔到幷州不久,這裏也才爆發瘟疫十來日,但,那瘟疫的病情着實令人後怕!
但翎兒說過,生而爲人,都是父母生養的,並沒有尊卑貴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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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藥材就在路上,只要等下去,有的村民還是有救的!
“殿下!”楊將軍急的不行,“陶將軍也是認同的。”
“只要殿下一聲令下,就焚了楊河村吧,那下河村如今也頻頻有了感染者,也是不能留,還有……”
劉譽只覺得耳邊都是楊將軍的聒噪。
聽見的都是那個村,那個村有了瘟疫源,需要焚村,字字句句都是殺人。
“皇太孫,您不會以爲會有天神相助,能解救那些感染了瘟疫的村落吧?”
劉祁走了進來,他自來了邊境,進入幷州,從未去過疫區。
他此來自有別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看看劉譽是不是如前世那樣焚盡感染瘟疫的村落。
隨後,過個幾月,晉國大軍壓境,幷州便是如入無人之境……
好戲啊,這場好戲,前世他只是在京畿聽聞,今生,倒是要來親自看看是何等的壯觀!
“焚村啊,你最擅長的就是焚村!”劉祁笑的陰陽怪氣的。
“遇上瘟疫這樣的事情,自古以來都是這樣,滅一村,護一國,向來如此。”
劉譽迎上劉祁看戲的神色,笑道:“王叔此行莫不是就是來看本宮如何焚村的?”
劉祁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有沒有天神相助本宮不知道,只知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他最大的後盾就是褚鈺塵和莫太醫、翎兒他們帶來的那一批藥材。
“天神?”
劉祁覺得好笑,環視一圈,“皇太孫要保重身體啊,莫要沾染瘟疫,否則乃是大越之不幸啊!”
“王叔也是,莫要過於擔憂小輩,免得英年早逝就不好了。”
劉祁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冽下來,冷哼了一聲,便甩袖而去。
“陶將軍,楊將軍,你二人一定要十分警戒。”
“王叔雖是大越之人,但他處事怪誕,或可能做出對大越不利的事情來,要時刻提防着。”
“連同駐守邊境的風老將軍,也務必再三叮囑。”
“我軍中將士飲用水,喫食,必須煮沸三刻鐘以上,以保將士們生命安全。”
楊將軍和陶將軍抱拳,“屬下聽命。”
“但……賢王說的不錯。”
“那些感染瘟疫的村落,再不處理,他們逃出去,到時候牽連甚廣,只會殃及更多的無辜百姓啊!”
“此事不必多言,本宮自有打算!”
若不是翎兒,他或許早就按照自古以來的辦法。
將瘟疫扼殺在源頭,但今時今日,他更相信翎兒,也更憐憫百姓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