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蛤蟆還算是個聰明的傢伙。
余天眼神遞過來,他立刻會意,裝模作樣的讓兩人落座,拿了筷子,幾人邊喫邊聊。
“我知道你那兒。”
蛤蟆夾起一塊羊肉放進嘴裏,看向老扁,邊嚼邊說,“前兩天我省城的兄弟老肥,還說你那有不少工人鬧事,聽說把交通都幹堵塞了,有這事兒吧?”
“是…”
老扁一臉愁容,唉聲嘆氣,“唉,誰知道做買賣這麼難,我以爲開了廠子,客戶都會主動找上門呢。”
這是典型的想當然。
別看剛剛改革開放,商業競爭卻很激烈。
哪有主動找上門的買賣,除非是有關係依靠,或者碰運氣。不然的話,抱有這種思想,只能是混喫等死。
嘶。
火柴滑響,蛤蟆點燃一根香菸。
空氣短暫安靜。
形成一種微妙的僵持。
蛤蟆就一口一口的抽菸,盯着老扁,也不說話。
他心裏清楚。
想要談個低價,先開口表態的話,必然會落入下風。
僵持了一會兒。
老扁果然忍不住了。
他搓着手,訕笑着說,“韓老闆,說說吧,你心裏價位到底是多少。要是合適的話,今晚就能簽訂合同。只要你把能把錢痛快給我,那廠子和二十畝地,就全都是你的了!”
上道。
對於蛤蟆的表現,余天也暗自稱讚。
“呼…”
蛤蟆吐出煙霧,把菸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擡頭說,“這事兒不太好辦,有糾紛的話,萬一我給了你錢,你再跑路,那工人還不得把我當成出氣的靶子啊?”
常在江湖上混,都懂規避風險。
話一出口。
余天偷偷給蛤蟆豎了個大拇指。
這小弟收的可以,有兩把刷子。
老扁心裏發急,趕緊擺手解釋,“不能,我跑啥跑,你要是不放心,簽完協議,我當着你面把錢發給員工。”
他生怕蛤蟆改主意不買。
緊着又說了很多好處。
什麼場地可以擴建,廠房都是新的,等等等等。
“唉…”
蛤蟆沒表態,嘆了一口氣。
這讓老扁的心又懸了起來。
他心裏明白,還是價格不夠低。可5000塊的賣價,已經是虧大本了。
“這個數。”
蛤蟆想了想,舉起四根手指,“四千,你要是能同意,現在就籤協議。明兒一早,我去幫你發錢,解除你的痛苦。”
當初建廠一共花了一萬有餘。
四千。
相當於虧了三分之二。
老扁心裏不太痛快。
要不是很着急的話,賣個六七千絕對沒問題。
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
緊急的時候,只能忍痛割肉。
要是再不發工資,工人們怒火沖天,都要掘他們家祖墳了。
“行…吧…”
緩了半晌,老扁終於咬牙同意。
協議就在蛤蟆家簽訂。
只是簽名的時候,蛤蟆卻在落款處寫上了余天的名字。
老扁不管買家是誰。
雖說有一種被忽悠的感覺,但錢到手就行。
余天心知肚明。
他剛纔就猜到了,蛤蟆這個傢伙,肯定會這麼做,義薄雲天啊…
“傻子…”
他心裏苦笑。
不再多說。
情誼盡在不言中。
協議簽訂完畢,約定好明日一早在廠房見面,老扁方纔離開。
余天把這件事交給蛤蟆全權處理,兩人又買了一些啤酒,就着火鍋,邊喫邊聊,越聊越近乎。
翌日一早。
兩人分別,余天直奔大華製衣廠,檢查初版幸子衫。
白色布料經過染色加工蓬鬆等一系列製作工序,配合上些許毛線,還算成功。
余天詳細指導一番樣式的微小差別,製衣廠緊着製作第二波樣品。
成品出爐,完全達到預期標準。
工廠開工,開始正式批量製作。
範大華給出的預計時間是十五天。
按照日子推算。
兩週之後,血疑也要上映,時機趕得正好,一點兒也不耽誤。
余天又去省城,找到門博。
門博最近以來一直忙着幫門小美販賣絲襪,經常和買家溝通,見到他時,他的表現已不像之前那樣拘謹。
驕陽似火。
小攤位上的姐弟倆曬得更黑了。
余天簡單問了問絲襪的收入,又給門博交代了一個重要的任務,讓他從今天開始,就住在大華製衣廠,好好學習和工廠相關的知識。
在余天心裏。
門博和門小美就像他的嫡系。
以後生意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各種帶着花花腸子的人肯定會像蒼蠅一樣蜂擁而至,倒不如現在發展一些信得過的人,爲己所用。
只等小樓拆遷。
到時候把織襪機搬到新買的廠子。
一切都在穩定進行,也算有了一些閒暇時間,余天便決定把看望大姐餘秀的事兒提上日程。
回村時。
李婉柔還在研究試卷的問題。
高考成績再有不到一週便能下來,到時候她就可以和三嫂‘單獨行動’了。
余天抱着豆豆親了親。
方纔和李婉柔做了‘彙報’。
“四千?”
聽說買了新場地,佔地二十畝,李婉柔又驚又喜,“二十畝地就足夠咱們用了。不過你不是說,以後還要去京城或者深城嗎?”
“對。”
余天微笑摟着李婉柔,搖搖晃晃,認真地說,“但是攘外必先安內,我起碼也要在省城有了根基,才能去外地發展。等等吧,幸子衫的錢回來之後,我們先買兩間正經的商鋪,讓門小美把服裝店置辦起來。到時候,工廠那邊再研究點新項目出來,就算是不做服裝,我們也可以幹別的,啥都不耽誤。”
兩人卿卿我我,甜蜜一陣。
李婉柔對未來抱着太多的幻想,但她最期待的還是博得父母的原諒和認可。
夫妻同房而睡,卻不同牀而眠。
這也是她頗有介懷的地方。
眼看着余天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來越好,她的心裏,其實或多或少還是擔心的。
萬一。
他要是被別的女人相中了怎麼辦?
或者。
他以後看到更美更年輕的女人,會不會變心呢…
一切都是未知數。
這份擔憂,她只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但她不知道的是。
就算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余天一顆赤誠無比愛她的心,也永遠不會改變。
日頭西斜。
餘爽帶着張小鳳回來。
一家人一起去村東頭喫飯。
電視的信號線已經拉好,彩色電視機放在大院中,不少村民都拿着小板凳,不錯眼珠的看着。
老餘家現在比村委會開會時還要熱鬧。
大人小孩齊聚,不大的小院裏,滿滿登登擠了不少於五十人。
“明天沒事的話,我們去臨省看看大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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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罷了飯,余天擡頭對一家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