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回村的時候,範大華正焦灼的辦公室思考着。
梁中報告完之後。
範大華先是欣喜,轉而又一臉愁容。
“不行…”
他擺擺手,“事情沒這麼簡單。之前我得罪了老餘,我對他的不信任,他肯定全都看出來了!現在要是再想和他談合作的,估計沒那麼容易。他手裏肯定還有不少廠子可供選擇,不太好辦。”
自打酒席散去。
他就一直琢磨。
能談成這單生意固然是美事兒。
可余天那天在臨走時,拒絕的是那麼幹脆。
再加上。
正常情況下。
要是談合作的話,人們肯定會注重自己的形象。
但余天那天卻全然不顧。
甚至當着衆多同學的面,當着他範大華的面,大發雷霆,狠狠打了龐泉。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完全不在乎。
範大華想得通透,余天這叫無欲則剛,不好談攏。
“廠長…”
梁中湊上前,遞過一根菸給他點上,“這有啥的,你們的關係不在這兒擺着呢嗎!實在不行,讓嫂子去商量商量唄!”
“她?”
範大華眉頭皺的更緊,“算了吧,她就是個壞事的人,在家裏當個金絲雀還行,要是讓她去談的話,這件事肯定徹底沒戲了!”
知子莫過父,知妻莫如夫。
範大華太瞭解林慧如的爲人了。
她藏不住脾氣,當天婚宴那麼點小事兒都提前離開。
再讓她去的話,肯定會壞了事。
“那…”
梁中想了想,又出謀劃策,“廠長,不行的話,咱們找個女人,來個美人計?”
這招對別人來說可能管用。
之前範大華也曾用過幾次。
可一想到當天余天夫妻兩人的甜蜜勁頭兒。
他琢磨一陣,還是否決了。
“算了。”
他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你說的這些都不行,美人計沒準弄巧成拙。那個余天神着呢,我看,只有用我的一片真心去打動他,少繞彎子,或許纔能有機會。”
他所說的真心。
就是價格。
說白了。
合作的最終目的就是互贏。
實在不行的話。
他準備把製衣從價格降到最低。
不管別的廠子出多少錢,他也要比他們低。
想了一會兒。
範大華讓梁中出門。
“去!”
他掏出二十張大團結,“你今晚就在省城住,明早等黃河飯店開門,你馬上去給我買兩盤蔥燒海蔘打包。剩下的錢,你去百貨大樓買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和衣服,千萬記得,別弄些不值錢的破爛,不然壞了我的事兒,我可不饒你。等等,買完之後,你別回廠子,直接去雙陽縣柳樹村,我就在那兒等你!”
梁中領錢走了。
範大華自顧點了根菸,思索起明天的事兒來。
他還記得。
余天之前還和另外一家約定了明天見面。
他決定明天一大早就過去。
爭取把余天攔在家裏,將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生意奪回來。
…….
余天回到家時。
李婉柔正在和三嫂研究卷子。
兩個女人對這件事特別上心。
她們期盼着。
門博能考個好成績。
這樣一來。
印製好的卷子會有更大的噱頭,銷量肯定會更好。
余天打了兩聲招呼。
進門後。
他收拾一陣,弄了個小包裹出來。
李婉柔覺得奇怪,湊近去問。
余天笑着說,“媳婦兒,我這兩天不在家呆着,你只等範大華過來,再讓三哥偷偷去電影院找我。範大華要是問起的話,你只說我去外地談生意去了,談的就是這批白布製作衣服的事兒。”
李婉柔聰慧的很。
一下便明白了余天的用意。
但。
電影院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電影院?”
她眨着杏眼,開玩笑似的,“你是想和哪個女人去約會嗎,可別被我知道。”
余天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約會。
他去電影院,只是想了解電影。
幸子衫風波過去,總不能閒着。
之前雜誌封面推廣的事兒,他還記在心頭。
告別離開。
他徒步前往縣城。
自行車就放在家裏顯眼處。
給人留下出遠門的假象。
一小時後。
他人已經坐在電影院裏。
下午沒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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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兩層的大影院中,只有不到五十人落座。
他坐在樓上。
買了兩瓶汽水放在身旁的空座上。
此時大熒幕上面。
正開始播放北京電影廠拍攝的《海霞》。
海霞改編自小說–海島女民兵。
講述了漁家孤女李海霞,在黨的光輝領導下,與惡霸陳佔鰲、潛伏敵特劉太等壞人作鬥爭,且逐漸成長爲一名革命女戰士的故事。
精彩無比。
但余天想了想,覺得女主演離縣城太遠,製片廠又在京城,去一趟來回幾十個消失,實在不方便。
海霞落幕。
不多時。
由長影拍攝的《赤橙黃綠青藍紫》又播放在大熒幕上。
余天認認真真的看了個全面。
發現這裏面的女主演姜小黎形象不錯,要是上了時裝封面的話,肯定不差。
更好的是。
姜小黎就生活在臨省。
長影也在臨省。
去一趟,不過四五個小時的車程。
要是能聯繫上她的話。
下一批的大動作,也算是有初現眉目。
“服裝真賺錢…”
余天邊看邊暗自想着,“怪不得那麼多下海的女人,上岸後都想賣服裝。看來這行當,確實值得一做…”
他是在深城混了好幾年,纔在電子產品上發家。
當初的他。
還真沒把心思放在服裝上面。
又看了一會兒。
他有些困了。
小憩片刻。
醒來時。
他發覺身旁正坐着一個男人。
一個滿臉都是絡腮鬍子,留着光頭,頭上有着不少刀疤的壯漢。
“老弟。”
壯漢見他醒了,笑着打了招呼,“你他媽小子,好久不見你了,怎麼不賭了?他媽的閒情雅緻倒是不少,跑這兒看電影來了。”
“呦。”
余天露出笑臉,假笑着說,“大山?好久不見!我不賭了,走正道了。怎麼,你這不也是來看電影了嗎?”
“不是。”
大山擺擺手,向樓下的方向努努嘴,“我是來找人的,媽的,欠我錢不還,還他媽帶着女人來這兒瀟灑,這我能忍?”
話落。
就聽下面的座位附近,同時傳來一陣打罵聲。
砰!
一個酒瓶狠狠砸在大山要找的人頭上。
黑暗中。
這人捂着頭躺在地上,滿臉鮮血。
大屏幕忽明忽暗。
揮舞起的拳頭,和電影畫面互相交錯,彷彿表裏世界同時在上映兩場不同的人生。
“別打…別打…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