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就好像餓狼裏丟進去一隻小白兔。
這會兒,蘇翎覺得她就是那隻待宰的小白兔。
“你們都閃開,都閃開,誰敢比我慘啊……”
忽的聽得一聲粗壯的男聲,隨即看着求救人羣被人撥開,一個衣着還算得體,格外精壯的男人踉蹌過來。
“神醫娘子,救命啊,我家母豬難產,再不救命就要死了,豬命關天啊……啊……”
男人話音剛落,就被人羣拳腳相向,打的沒了聲音。
李桃兒和李杏兒將蘇翎護着,“夫人,要不你趕緊逃吧。”
這都什麼奇葩啊,母豬產崽都能找上自己?
不逃還得了啊?
“神醫娘子,沒人比我慘了,我娘子跟人跑了,母豬又難產了,今年沒法活了……”
阿西!
真特麼的狗血!
現場一片混亂,人聲鼎沸。
蘇翎當機立斷的,貓着身子從一旁擠出去,剛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神醫娘子跑了。”
“別讓神醫娘子跑了,不然誰還會有菩薩心腸管我們窮人的死活啊。”
“神醫娘子,別跑啊,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爹吧。”
“夫人快跑……”
哪有求人是這樣求的?
她也沒輕功,眼看就要被抓住。
前面來了一輛馬車,再看馬伕居然是南風,想也不用想,直接飛躍進去,“南風,快跑。”
衆人看到蘇翎進去馬車,這馬車上面掛着百味齋三個字,平民百姓根本惹不起。
只得在馬車外邊跟跑,一面呼喊。
蘇翎真覺得滿頭黑線。
鑽進馬車,正看到褚鈺塵不知道拿了什麼往懷裏揣,神色略微有些慌張,頗顯窘迫。
“小翎兒,外邊發生了什麼事?”
在剛剛,從宮中回來,他正拿着那張繡着五彩斑斕翎毛的娟帕發呆。
誰能料到,下一刻就看到娟帕的女主人?
在看到蘇翎的瞬間,他都要以爲自己產生了錯覺。
蘇翎拍着胸脯,望着外邊,“真是瘋了,我剛到知味齋呢,一羣人衝出力,要我去救人,哈,這也就罷了,還讓我去給一隻豬接生……阿褚,你說他們是不是瘋了?真是服了!”
褚鈺塵微微一笑,撩開一側的簾子。
看到後面還在追着的人,口中喊着‘神醫娘子’,雖跟着馬車跑,但沒敢攀爬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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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馬車簾子,他忍不住發笑,“救了那母子,你如今醫名遠揚,他們也是慕名而來。”
蘇翎翻了個白眼。
褚鈺塵繼續說道:“倒不如你開個醫館?”
“醫館?”
褚鈺塵點頭。
蘇翎長長的嘆了一聲。
良久才說:“曾經,行醫救人是我的職責,而今……罷了,不提也罷,現在時機不成熟,也沒精力去坐診。”
“爲什麼這樣說?”
她看着褚鈺塵一字一句道:“想必夫君是皇太孫的傳聞你也有所耳聞吧?”
“你是擔心這件事?”
蘇翎點頭,“還不止呢,樓國已亡,賢王作爲大越的皇族,竟甘願俯首稱臣,誰知道他僅僅是因爲復仇,還是因爲知道將來大越的處境如何?簡直莫名其妙,真讓人搞不清他腦子裏裝的是不是屎!”
“噗……”褚鈺塵終究是沒憋住,她那樣清麗的容顏,說出屎這個字眼的時候,叫人忍不住發笑。
何況她口中說的人還是當今權貴賢王!
“你是說……”褚鈺塵忽的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明白。
賢王劉祁要復仇?
爲什麼復仇?找誰復仇,找劉譽?
他們什麼時候結仇的?
樓國雖滅,晉國狼子野心。
對大越來說的確是一大威脅,但大越和樓國不一樣,大越雖然沒多少海域,缺鹽。
但大越遍地金礦,軍事力量也不容小覷。
何況,賢王去的書信至今還未收到晉國回信,後續還不知是什麼局面。
知道賢王生了外心,爹已經開始佈局,大越也算不得這般不堪一擊吧?
“這一仗是要打,但大越沒那麼不堪一擊的。”褚鈺塵淡笑着說。
誰都知道啊。
“我這兩日心底發慌,也不知道在急什麼……”
“褚鈺嫣說劉五郎來了京畿,是不是劉五郎傷的太重,你有些後怕?”
劉五郎的傷的確駭人聽聞,手段殘忍,但她是醫生,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
不至於因爲劉五郎就後怕的心神不寧。
“不是……”
看着馬車外,似乎是到了長安街,這一帶住着的非富即貴。
“別怕……”褚鈺塵安撫一句,內心裏也是清楚的,近來賢王動作挺多,顧丞相去臥龍村回來,除了帶回趙謙將軍身受重傷,毀容殘疾,並沒有什麼能夠證實劉譽身份的證據。
“你放心,有我在,阿譽他不是孤立無援,還有我。”
近來先皇太子一案有意無意的被人提及,皇上態度不明,似乎有很多可能。
而爹的態度也尤爲明顯,對劉譽更是諸多照顧,這讓褚鈺塵覺得,當年先皇太子一案,爹能全身而退,似乎並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
或許,爹真的沒有背叛過先皇太子吧。
回想起來,他曾不止一次用這件事情去戳爹的心窩窩……
“放心吧。”他笑的如沐春風一樣,令人心安。
蘇翎哎呀一聲,擡眸,秋水盈盈的眸子看着褚鈺塵,萬般真心:“阿褚,多謝你。”
前一世,劉五郎肯定沒有毀容,所以夫君被承認順理成章,今生,賢王做了這麼多準備,誰知道命運到底會如何?
他潸然一笑,“你我之間如同家人,何必言謝?”
馬車穿過熱鬧的長街,人少了,南風再次揚鞭,將馬車後的人盡數甩掉。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竟是到了恭王府。
朱漆大門前的護衛看到馬車停下,幾步下了階梯,看到褚鈺塵時抱拳行禮:“小公爺,郡主已等候多時了。”
褚鈺塵‘嗯’了一聲,下去馬車,回頭看向剛剛冒出頭來的蘇翎道:“一起嗎?”
看着恭王府的牌匾,蘇翎不免蹙眉,“你來找郡主?”
褚鈺塵點了下頭,“也不知秀兒和郡主有什麼要事,讓我今日務必前來。”
“哦……”意味深長的一聲,佳人有約,她就不去湊熱鬧了,說道:“勞煩讓南風送我回東市吧。”
正預備鑽進馬車,就聽見有人喊,一看,劉秀從恭王府跑出來,不會兒就上了馬車。
“翎兒姐姐,好久不見怎的看着我就要走,這是要去哪兒?”
蘇翎呵呵一笑,對着褚鈺塵揮揮手,“回見。”轉身進去馬車。
劉秀正定定的看着她,於是在另一側坐下,就聽見有人上馬車。
緊接着看到摺扇挑起簾子,褚鈺塵一臉笑意的看着劉秀問:“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劉秀道:“啊,是,是我和阿姐一起約的表哥啊,我這不是想着送翎兒姐姐回去嗎?”
褚鈺塵看着劉秀,一副看透的神色,大有劉秀不下馬車,他就不罷休的姿態。
劉秀不免鬱悶,好不容易看到翎兒,順道離開,正好給阿姐表現的機會……
他求救似的看向蘇翎,“翎兒姐姐,你是不是要秀兒送你回去?”
這點小把戲,她哪能不知道?
雖阿褚對劉瑤玉沒什麼想法,但萬一相處中摩擦出火花了呢?
“那個……”她撓着頭,笑道:“是啊,現在京中的人到處找我,我還真是有些後怕,阿褚,不如你先去看看,秀兒送我回去再和南風回來?”
“嗯,表哥,你快去吧。”今日恭王妃也去了京郊寺廟祈福,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表哥,你讓讓……南風,出發吧,去東市。”劉秀安排着。
南風扭頭看向褚鈺塵,見自家主子爺紋絲不動,他哪裏敢真的駕馬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