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有一種罪名叫投機倒把。
顧名思義,就是買空賣空,囤貨居奇,通過套購轉賣等手段,來獲取暴利的罪行。
這一詞,在計劃經濟色彩濃重的七八十年代,頗爲盛行。
改革開放初期。
計劃經濟內部分實行國家統配價。
同時企業超計劃自銷產品,並按照市場價格出售,形成了獨有的‘價格雙軌制’。
在當時。
不少有背景的‘倒爺’,憑藉計劃或者走後門,搞到很多平價的緊俏商品,層層加碼,最後以高價在市場上賣出。
但黃鱔和雞蛋這類東西,根本不屬於緊俏品。
就算是收購販賣,也不觸及到犯罪。
不過。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作爲生產大隊的大隊長,趙鐵柱自然對於一些法律,有點了解。
聽到三哥說,要把地包出去。
他馬上就聯想到余天最近的動作,更是聯想到這個罪名。
“老三!你給我站住!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說說!”
趙鐵柱緊忙攔住三哥,將他拉到一旁僻靜處,非要問個清楚。
“就是…這個…我和余天準備去縣城…倒騰點兒東西…”
三哥此時也有所警覺,沒有明說。
“你糊塗啊!老三!你怎麼能相信余天呢?他是啥人你不知道?你別看他這兩天人模狗樣的!這混小子,說不定在研究什麼歪主意呢!你要是信了他,到時候你家的房子和地,沒準兒都得被他騙去!”
趙鐵柱一頓危言聳聽,唬的三哥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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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三哥愣神思考,他繼續拱火,“你可別忘了余天的爲人!他之前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啥樣,你最清楚!他親哥都不搭理他,你怎麼還湊合上了?你這是往火坑裏跳!到時候玩火自焚,誰也救不了你!我看你是好日子過順了,他媽的,一點兒也不珍惜了!”
“我…”
三哥本來就不會說。
被趙鐵柱這麼一頓組合拳,打的節節敗退。
“投機倒把你知道不?”
趙鐵柱繼續唬人,“到時候真犯了事兒,你以爲你能逃脫關係?要真進了監獄,你媳婦就成寡婦了!你們兩個沒孩子吧?咱也不知道是你不行,還是你媳婦不行!萬一你進去了,你媳婦和別人生個大胖小子,你不得後悔死?”
這句話說到了三哥的痛點。
關於生不出孩子這件事兒,他還真不知道是夫妻倆人誰不行。
一想到趙鐵柱描述的畫面,三哥的腦袋嗡嗡的。
他一下沒了主意,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打心裏說。
這段時間,余天的表現很不錯。
三哥對他的看法,也有極大的轉變。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余天過去的形象,也早就根深蒂固。
被趙鐵柱這麼一提,種種過往,便瞬間浮現在三哥眼前。
“我…那我…”
三哥嘆了口氣,心有不甘,卻又擔心,真怕出點兒什麼事兒。
“你什麼你!”
趙鐵柱眼珠一轉,義正言辭,用說教的態度,一臉鄭重地說,“老三,你還不知道呢?孫家兄弟判了,一個七年,一個五年!雖說現在還沒查到余天的犯罪證據!但保不齊哪天就得炸雷!你想想,他們之前可是一起混的,你和一個潛在的犯罪分子一起賺錢,這事,能他媽的靠譜嗎?就算你能賺大錢,可你能花的舒坦嗎?還不是天天的提心吊膽?你好好想想!”
趙鐵柱特想賺大錢。
要是余天找他合夥的話,他肯定一口答應下來。
但他見不得別人好。
長期和王春霞生活在一起,近墨者黑,他的心裏也多少有些扭曲。
自己賺不到錢,別人也別想好。
要是真眼紅到一定程度,他甚至還有更瘋狂的想法。
“那我咋辦?”
三哥胸脯起伏的厲害,腦袋和漿糊一樣。
“簡單!踏踏實實種你的地,和他斷絕關係!”
趙鐵柱見三哥上了鉤,給他指了條‘明路’,“這樣,你再打聽打聽,套套話,看看他最近到底犯沒犯事兒!要是真有線索的話,你告訴我,我不但替你保密,而且還把自家的地也給你種,這樣你滿意了吧?等到年底,村裏表彰的時候,我肯定也記上你的名兒!”
“我…這事兒我做不到。”
要是讓三哥和余天斷了聯繫的話,他興許能幹出來。
但是出賣兄弟,套話這種事兒,他絕不願意做。
“你還是欠教育!那這樣,你家地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明天開始,你跟着我走兩天,我得好好說服說服你!不然的話,你真容易走上歪路!現在聽我的,回家去,余天要是找你的話,你就找個理由推脫!總之,不許再和他一起混!叔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是個老實人,叔最擔心你被人利用了!”
一番話說的言之鑿鑿,話裏話外都是關懷之意。
三哥已經完全懵了,點了點頭,渾渾噩噩的往回走,把包地的事兒拋之腦後。
趙鐵柱目送三哥進了自家的院,方纔心滿意足的推門回家。
余天還想發展?
扯淡!
他趙鐵柱第一個不答應!
進了門,王春霞正在院子裏愁眉苦臉。
隔壁排骨的味道太香,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看見趙鐵柱,她也沒給好臉。
轉身回屋,躺牀上生悶氣去了。
“春霞,好事兒!”
趙鐵柱進屋,坐落牀邊,“余天這小子,好日子過不久了!我早晚抓到他作奸犯科的證據!”
“人家就是買賣雞蛋,算啥證據?”
王春霞側身過去,一肚子火。
“投機倒把呀!我明兒一早就去縣裏,問問老戰友,看看他這個事兒,到底能不能靠上!要是真靠上的話,哼…”
趙鐵柱一臉得意,甚至想到了余天被抓走的畫面。
上次余天被警察帶走又送回來,讓他很是惋惜。
“真的?”
王春霞樂的一下坐起來,“要真能把他送進去,到時候…再把婉柔介紹給我弟弟,把他們家的房子也弄過來,咱們擴成一個大院,那可是好事兒!”
兩口子一想到佔有房產和土地,樂得不行。
就在他們商量着的時候。
外院的門,被人推開。
余天的身影,優哉遊哉的走了進來。
他手裏還拿着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