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侍衛是哪方人士?”
忠福在接收到皇帝眼神後,一面將來螃蟹端走,一面夾了旁的菜給劉譽問道。
“草民來自慶豐。”
忠福又問:“慶豐的山水還真是養人,劉侍衛長得一表人才,想必很像你爹吧?”
忠福總管這樣問,必然是皇帝應允的。
昨日,他和蕭正纔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想,今日老皇帝便將他召進了宮裏。
難道老皇帝也有所猜想?
那老皇帝的是存的什麼心思呢?斬草除根?還是……
他和劉五郎可謂半點都不像。
想了想,劉譽還是如實說道:“我和我爹不怎麼像,我娘難產死了,所以我可能是像我娘吧。”
老皇帝默了一下,像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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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啊,太子一家無一倖存,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呢?天下之大,有幾個相似的人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是不是太巧合了呢?
他對海鮮有些許過敏,太子也是,而眼前這個劉譽他也對螃蟹過敏!
太巧合了一些。
老皇帝又看了一眼忠福,忠福呵呵笑着,融洽一下氛圍,繼續問道:“那劉侍衛今夕何歲?”
劉譽放在桌下的手微微緊了緊,很顯然老皇帝已經懷疑什麼了,他要不要如實回答?
何況,昨日和蕭正的那些推測,也只是推測而已,他也許真的就是爹的私生子呢?
可萬一不是呢?
正想着,忠福又問了一聲。
劉譽想着,不管他是不是和先皇太子有關係,作爲劉五郎的兒子,他的身份就不是皇帝能容得下的人。
微微斂色,劉譽如實答道:“草民今年二十有五。”
老皇帝和忠福對視一眼,情緒似乎略微緊張。
“那劉侍衛是何月出生的?”
“六月。”
忠福略有些失落,說道:“你可記清楚了?當真是六月二十二日生的?”
劉譽點頭。
忠福似不信一樣,“六月二十二,沒有記錯嗎?”
“草民的生辰怎會記錯呢?即使草民記錯了,我爹也不可能記錯的。”
忠福訕訕一笑,“啊,也對,也對,怎麼會有人忘記自己的生辰呢。”
一頓飯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菜。
劉譽離開皇宮時,忠福親自送了一段路,他同劉譽說道:“近來皇上夢魘極多,總是夢見先皇太子。”
劉譽微微抱拳,洗耳恭聽。
忠福繼續說道:“其實,皇上是看劉侍衛長得龍章鳳姿,有幾分像先皇太子,所以是想皇太子了,這才召見劉侍衛進宮的。”
劉譽低頭回道:“是草民的榮幸。”
忠福的意思是,對先皇太子一案,皇帝后悔了?
不,若是後悔了,怎不爲皇太子平反呢?
忠福看着劉譽,進退有度,十分懂禮,半點不似鏢是師養大的孩子。
“多些福總管相送,還請止步。”
忠福微微含笑,“得了,那咱家就不送了。”
劉譽恭送忠福,直到看不見忠福的背影,劉譽這才按住狂跳的心口,一時後怕起來。
原本以爲自己做了完全的準備。
可是一切都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怎麼都沒有想到,纔來京畿不足一月,便已經見了皇帝兩面。
更甚者,他的身世也有些不清不楚!
一切都太快了。
想到此處,不免想起遠在臥龍村的翎兒,他真的可以給翎兒一個光明而安穩的前景嗎,可以給她幸福的生活嗎?
他不得不加快步伐,趕緊出宮去。
……
臥龍村,蘇家老宅。
大雪壓境,一片白雪皚皚,蘇家茅草屋周邊掛滿了白綾,地上皆是紅鞭炮的碎皮。
將蘇大牛大殮之後,棺材停了四日。
蘇翎作爲唯一的女兒,靈堂前跪了起,起了跪,足足熬了四五日。
鎖啦聲齊鳴,黃紙滿天,炮竹震天。
旁支的幾個村裏小孩和蘇翎一道着了粗布麻衣,九步一扣,以儆孝之。
看到棺柩下墓,蘇翎再繃不住淚如雨下。
跪在雪地裏,她心底默默的想着,如今爹孃,以及從未見過面的原主蘇翎,他們一家三口是團聚了吧?
仰着頭雪花覆蓋在臉上,冷如刀割,也不知道趙安是否到了京畿,是否將家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夫君。
她想,她好像夫君就在身邊,可以給她一個肩膀,讓她肆意的哭一遭。
風聲呼嘯,捲起雪花落入茫茫的雪海,目視着越壘越高的墳墓,她的眼睛都快凍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蓉來扶她:“夫人,風雪大,回去吧。”
她低着頭,看着蘇大牛的和王元花的墳墓,問道:“何蓉……”
聲音都有些嘶啞,頓了頓,蘇翎繼續說道:“何蓉,你找一把剪子來。”
何蓉不解,但也去做了。
又不知過來多久,何蓉拿了一把剪刀回來。
蘇翎拿過,直接扯了一撮頭髮拽在手裏,何蓉預備阻止都來不及。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蘇翎起身,在蘇大牛和王元花的墓中間,刨了積雪,再用剪刀刨土,然後將那一撮頭髮埋下去。
就讓這一撮頭髮,她們的女兒陪着他們,一家三口,也算不得寂寞了吧。
何蓉眼睛酸澀,她理解夫人短時間內失去雙親的痛苦,天寒地凍的,總是哭,也怕風雪凍了眼,壞了眼睛啊!
她連忙扶起蘇翎,這一次蘇翎並未拒絕,在何蓉的攙扶下起來,轉頭,整個山坡望下去,一長串的都是黑壓壓的人。
法師說了幾句話,衆人回程,腳下生風,無一人回頭去望。
按照這裏的風俗,送葬和下葬,來回的路不論誰喊,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回頭去看。
否則,逝去的親人無法走得安寧。
臘月二十八。
因着之前忙於蘇大牛的喪事,未能置辦年貨。
明日便是除夕,因着大雪封路,也無法去慶豐縣城置辦年貨。
何蓉找了府裏的人一起剪了窗花,福紙。
而這一日,劉五郎也回來了。
劉雪雁在見到劉五郎的時候,將蘇翎如何冤枉她的事情狀告了一番。
“爹?爹?”
劉雪雁不見劉五郎迴應,有些急切道:“爹,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蘇翎,她爲了趕走我,竟說我與外人勾結,說我給外面的人傳信,我傳給誰啊?她不就是看不慣我,想害我嗎?”
“爹知道了。”
春桃的事情,劉信已經和他說過了。
這些日子,他因爲春桃的事情,沒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