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綠,可是翎兒姐姐更慘,你看她家老宅,看她的爺爺奶奶,他們不止重男輕女,連翎兒姐姐的爹孃,都被欺負着,他們心腸惡毒,他們賣了翎兒姐姐,她那時候瘦得風一吹就能把人吹走似的。”
“我認識的人裏,沒有農村人,可是我在臥龍村住過一段時日,我在田地間,遇見好多農村人,她們很多三餐不繼,穿不暖,我想翎兒姐姐一家比那些人還要慘。”
劉秀自顧自的說,襄綠靜靜的聽着。
嘎吱……
門被襄藍從外面推開,她拿了一酒壺酒還有酒杯進來。
她一面進來,把托盤放在玄關處的櫃子上,掃了身上的雪,這才端着托盤過來。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還要大,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她的嘀咕聲落在劉秀耳力,他問:“所以襄藍你也不喜歡下雪的。”
襄藍搖頭,“奴婢不喜歡。”
看吧。
翎兒姐姐就是不一樣的,她出生不好,童年也是遭受摧殘的。
可是她依然善良,救了他。
她還是像個純真的小姑娘,毫無心機城府似的站在雪地裏,像個下凡塵來的小仙女。
襄綠倒了酒,遞給劉秀,“小公子。”
劉秀問:“你們兩個可以陪我喝嗎?”
襄綠臉色微愣,她們是下人,主子有所求,她們必所應。
一旁滋滋的染着銀炭,襄藍伸手烤火,一面說,“虧得竈房還有火星子,奴婢才能這麼快溫好酒。”
襄綠問:“這都幾點了,怎的還有人在竈房?”
襄藍撲哧的笑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怎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襄藍搖頭,一臉的嬌羞,低着頭,認真的烤火。
劉秀越發的奇怪,喝了一杯酒,又喝了一杯酒,心理的煩躁鬱悶似乎並沒有消散。
倒是看着襄藍此刻的模樣一派純真,越發的想一個人。
“你爲什麼臉紅?你個小妮子,咱們可都是小公子的人,你仔細皮!”
襄綠的話一出口,襄藍更是嬌羞得轉過身去。
“哎呀,姐姐胡說什麼呀,我我……是竈房裏,春桃她們忙得不可開交,我就問了,這麼晚了,夫人老爺他們要這麼多水做什麼?春桃笑話我,說我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難道沒有嬤嬤教過,伺候主子什麼時候需要水……”
砰的一聲……
劉秀手中的酒杯落在桌子上。
“你說什麼?”
劉秀像是心口被人挖了一個洞,疼得撕心裂肺的,有個細微的破碎聲音,在他腦海裏砰砰砰的炸裂。
襄藍似乎察覺到了劉秀的反常,戰戰兢兢道:“奴婢,奴婢也只是聽春桃她們說的,奴婢口無遮攔,奴婢該死!”
她猛然跪下。
若是再京畿,她斷然不會這樣嘴碎犯錯。
這些日子,在慶豐,在蘇翎家這些規矩不怎樣嚴謹的家中,她似乎被同化了一般。
蘇翎不讓家中下人下跪,對待下人極好。
沒有嬤嬤們管着,小公子性格也好,她才忽然犯下這樣的大忌!
眼淚順着襄藍的眼角滑落,她期期艾艾的跪着,“奴婢知罪,請小公子責罰。”
劉秀的臉黑的嚇人。
襄綠心中隱隱覺得,小公子的反應太過激了。
當初,跟隨小公子來慶豐,小公子說了,蘇翎是他的恩人。
還說見到蘇翎要喊:蘇姑娘。
可是後來,她們才知道,蘇姑娘早就成了親,按道理應該喊劉蘇氏,劉蘇娘子。
再後來,蘇翎受了傷,小公子那般着急上火的模樣,她們從未見過。
哪怕是小公子的孃親生了病,他還是該喫喫該喝喝,該玩的玩。
唯獨對蘇翎不同。
即便是再生父母,小公子的反應都是不正常的。
“滾出去!”
他撿起桌子上的酒杯,猛的砸向襄藍,嚇得襄藍花容失色。
好在,酒杯偏了,到底沒有打在她身上。
在她跪着的便是炸開一道瓷花,散落滿地。
襄藍膽戰心驚的從地面起來,心底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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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襄綠姐姐算是伺候小公子最久的,自小長大的情誼,可是,剛剛公子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火,她嚇傻了。
她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往常,即便她說錯了什麼話,左不過是讓襄綠姐姐教導她。
掩着臉,淚水雪崩似的花落,福身,“奴婢告退。”
待襄藍出去關了門,襄綠站在一旁心裏也是一陣打鼓。
方纔,她和劉秀討論下雪。
劉秀的言語裏都是對蘇翎的讚賞,方纔襄藍說劉相公和蘇翎的屋子大半夜要了水,劉秀就發了這樣大的火。
“小……小公子。”
襄綠話音剛落,劉秀又把襄綠趕走。
把所有人都趕走後,劉秀匍在桌面上壓抑的哭出了聲音,緊握的拳頭,無力的打在桌面上。
他終於正視自己心碎的痛苦是爲了什麼。
他喜歡翎兒姐姐。
他喜歡這個農村善良的女孩兒。
從他知道翎兒是劉譽買來的娘子後,他心底就計劃着,想着給翎兒贖身。
可是後來,翎兒說是真心喜歡劉譽,把劉譽當做夫君的。
當時他沒曾在意。
因爲他得知翎兒和劉譽雖睡一處,以夫妻之名一起生活,但他們沒有行夫妻之禮。
那時候,他心底有多麼的激動,他想着,一定會給翎兒一個錦繡前程。
可是爲什麼變了?
爲什麼越發的覺得翎兒離他越發的遠了,甚至有時候感受到了她一些刻意的疏離?
是劉譽,就是劉譽!
他不讓翎兒跟他接觸,不讓他們親密。
深呼吸一口氣,他拿着桌子上的酒,就着酒壺口,仰着頭倒進嘴裏。
他覺得心好痛好痛。
砰……
他覺得頭暈腦脹,還想喝的,酒壺都碎了。
“襄綠!襄……綠!”
他大喊一聲,門處即可打開,襄綠急匆匆的敢來,看着一地狼藉,心有不忍。
“小公子!”
襄綠站在他一丈之外。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把將襄綠薅過來,抱着,“襄綠,襄綠!”
襄綠第一次被劉秀抱着,還抱的這樣緊,她毫不猶豫的回抱着劉秀,“小公子,奴婢在。”
過兩日,就是小公子十三歲的生辰了。
她和襄綠自被送去伺候小公子時,就已經是被許給小公子的人了。
一個月以前,嬤嬤們早就教了她和襄藍,怎麼伺候小公子。
因爲,過了年,開了春之後,小公子就要娶妻了,她們應該在這之前教會小公子如何行夫妻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