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爾送走那位老大夫。
精疲力盡的靠在一旁，看着拂若喂褚鈺塵一些藥汁。
喝了幾口，褚鈺塵罷手，不願再喝。
有氣無力的把其餘人都遣退，留了莫大夫在榻前。
莫大夫心中瞭然。
“莫大夫，蘇娘子病情如何了？”
果不其然，褚鈺塵留下他，就是詢問蘇翎的病情的。
“天亮之前，蘇娘子還危險着，用了少主你給的回魂丹後，就脫離危險了。”
聽聞，褚鈺塵會心一笑，還好他聽了母親的話，將這回魂丹隨行攜帶着。
不然這次……
他揮揮手，“知曉了。”
莫大夫微微頷首，拿了醫藥箱背上，“少主你好生休息，我待會兒開幾副藥，您一定要按時服用。”
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褚鈺塵渾身無力。
焦慮了一晚上，親蘇耳聽見莫大夫說她無礙，心中壓着的大石頭忽然就沒了。
又困又發，安安心心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香茶樓。
老地方，老包間。
一臉滄桑疲憊的蘇大田翹首以盼的望着玄關外，焦急的手在桌面上砰砰砰的敲着。
一個多月以來，這是他唯一一次覺得心裏暢快的日子。
他盼着，也怕着。
“黃二老爺來了？快快快，裏面請。”
聽得店小二的招呼聲，蘇大田立刻起身，曾經挺直的背脊，此刻微微佝僂着迎上前去。
“黃二老爺，您總算來了，您快你面請。”
話音剛落，黃西的視線也剛剛落在蘇大田的臉上。
“哎呀，這……是蘇夫子？”
滿臉滄桑鬍鬚拉渣，哪裏還有往常半分風采？
黃西捂了下鼻子，也不過稍縱即逝，對着店小二吩咐，“照舊，茶點也上一些。”
店小二應聲。
二人也進了包間裏。
黃西見到他的反應，蘇大田也回味過來。
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夫子，你如今怎的成了這幅模樣？”黃西問了，似乎覺得自己明知故問。
莫說蘇大田一介秀才罷了。
就是他，也在大哥的淫威之下，草草關了雞鋪，如今在黃家閒散着，什麼差事都沒有撈着。
真是慘不忍睹！
蘇大田尬笑了一下，給黃西倒了一杯茶樓送的免費茶。
黃西沒看一眼。
蘇大田當做不知，繼續道：“你我今日窘迫之境，都是敗我那不孝侄女所賜，今日我來，是要給你說一件天大的喜事！”
“你說天大的喜事？”
除非天降黃金，除非大哥從新看中他，並給他一展身手的機會，否則還有什麼天大的喜事？
“蘇翎！我那個侄女，進老林去，受了重傷回來，頭皮都掉了老大一塊，活不成了，絕對活不成了，你說是不是大喜事！”
“真的？”
這的確算一個大喜事呀。
他那些日子是不服氣的，想找蘇翎麻煩的，誰知道一向強勢的大哥，竟然叫他不要招惹蘇翎。
否則後果自負。
他試探的問了，蘇翎一個村婦，如何惹不得？難道連大侄兒都得罪不起？
大侄兒在京畿，風生水起，多少達官顯貴爭相巴結？
既然大哥都發了話，他自然聽之任之。
聽見蘇大田說蘇翎受了重傷，腦皮都掉了一塊，那肯定是不行，一時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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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送了茗茶和差點進來，復又出去，關了包間的門。
“如此說來，真是報應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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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田立即點頭，“可不。”
“那個，黃，黃二老爺，您看，能不能給黃老爺說一聲，我家春香，能不能重回黃家啊？”
蘇大田今日來，除了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是來辦兩件大事的。
提起蘇春香。
黃西面有難色。
“黃二老爺，你也算是看着我家春香長大成人的吧？那孩子多好啊？好歹，她也是黃家正是納的妾侍……”
黃西罷手，頗爲難的道：“不是我不幫忙。”
蘇大田等他後話。
黃西繼續道：“夫子呀，你可別提這件事情了，你該慶幸，當日大哥把賣身契一併給了你們，讓你把春香帶回家了，不然，依着我大嫂的秉性，那肯定趁着這個機會，把春香丫頭直接發賣了的，知足吧，往後，春香丫頭還是可以找個人家嫁了。”
“她她她，我，我閨女能嫁誰啊。”
是啊，一個被休，不，女兒不過是個妾侍，休這個字眼都不能用，只是被棄的妾侍！
一個被棄的妾侍，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蘇大田胸口悶得難受，捶了捶，賣着慘：“那，那我能不能回來教小少爺們讀書啊？”
“呃，怕是不能，家裏已經請了夫子了，這回大哥可豪氣，直接讓夫子連我兒子一起教了。”
這……
蘇大田還想着，要是回不去黃家當夫子，給黃西兒子當夫子，一個月給個三五百文錢也行。
誰知道，黃西一句話完全斷了他的活路。
如今啊，老三瞎了眼，一個殘廢，張嘴只會喫，什麼也不會做。
整日發瘋，四處詛咒。
過兩日，就是兒子和侄兒成親的日子，若是沒錢辦酒席，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他們蘇家出了兩個秀才，往日都神氣着，如今沒落，已經讓村裏的人看盡了笑話。
如果婚宴再出問題……
蘇大田不敢想啊！
“夫子啊，茶錢記在我賬下，我手頭還有事情在忙，就先回去了。”
黃西起身，作勢要走。
蘇大田連忙起來，挽留道：“黃二老爺，您，您一定要幫幫我啊，如今我們一家是在太過窘迫，再這樣下去，我就完了。”
原先，他是黃家的夫子，走到哪裏，都有人奉承。
可自從失去了這份差事，曾經拜訪他的，崇拜他的，想要找他給孩子教書的統統都一應不要了。
他語氣有些祈求的味道似的。
黃西眼裏晦暗不明，終究說道：“說到底，那蘇翎還沒斷氣呢，這個時候，我就是有心幫你，也是沒了法子！”
蘇大田似乎抓住了什麼重點。
是不是蘇翎死了，他就能重回往日風光？
“明明那蘇翎是你們的侄女，你們巴結着，捧着，跟着不比在我大哥底下做事差的呀。”
“當初我還想通過你們跟人合作呢？誰知道，蘇生財居然攛掇着要來一出什麼搶劫！這可好了，生生把我們所有人都拉下水，我大哥如今對我更沒有好臉色了！”
“是是是，我也沒有想到，我那侄女和百味齋的東家還扯上了什麼關係。”
“夫子，愛莫能助啊，這些錢，你拿回去，就當是我給小輩的喜錢！”
他拿出一點碎銀子丟在桌子上，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