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三分毒。
回魂丹即便是皇家御藥，欽天監的法師特製而成，也是有幾分副作用。
這些都是他在太醫院任職時就知曉的。
“好好好，若卯時破曉之前，蘇娘子還不能醒來，老朽就給她服用回魂丹。”
褚鈺塵握着摺扇的手緊了緊，“有勞了。”
這還是莫大夫第一次見褚鈺塵這般客氣。
往常，那不可一世的褚公子蕩然無存一般。
披着銀灰色狐裘大氅的公子緩緩起身，與莫大夫頷首告辭，走了兩步，復轉身回來，“蘇娘子醒來，着人來知會一聲。”
莫大夫點頭，“是。”
看着褚鈺塵離開藥鋪，莫大夫又看看內堂方向，不曾想褚鈺塵這般關心蘇娘子。
天色漸暗。
白卓和劉秀也在天黑之前進了城，襄綠和襄藍因爲不會武功，被劉秀留在了臥龍村。
他與白卓，一路飛奔，時不時的讓白卓動用輕功，這纔在天黑之前趕到濟民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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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夫，莫大夫，翎兒姐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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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跌跌撞撞跑進濟民藥鋪，喊着，找着。
莫大夫從內堂出來，對着劉秀做個禁聲的手勢，“小公子，小聲一些。”
劉秀喘息一口氣，小聲道：“翎兒姐姐如何？她流了好多血，後腦傷了好大一個口子。”
“老朽知道，老朽知道，已經縫了傷口，上了藥，喝了一些藥了。”
“喝了藥，那沒事了嗎？”
莫大夫不敢妄言，只道：“天亮之前醒過來應該就沒事了。”
劉秀往內堂張望了一下，“你是說翎兒姐姐還沒醒來？”
莫大夫點頭，“是。”
還未醒！
那樣大的傷口！
不，不會有事的！
劉秀踉蹌着，走進去，看着裏面榻上靜靜側躺着的蘇翎，莫名的焦慮。
劉譽緊握着她的手，守在榻邊，靜靜凝視着。
聽見腳步聲，回頭看過去，只見少年一臉煞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我會守着翎兒，直到她醒來，小公子先去歇息吧。”
劉秀微微搖頭，“不，我要陪着……陪着你一起等翎兒姐姐醒來。”
莫大夫說了，天亮之前。
翎兒姐姐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醒過來纔行。
此刻，劉譽顧不得劉秀，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守着。
心裏一遍又一遍的祈禱。
誰能想到，她摘葉飛針，見血封喉，連猛獸都能輕易降服，卻一腳踏空，受了這等重傷？
不可思議！
更深露重。
百味齋褚鈺塵的寢房裏。
屋裏燃着銀炭，處處生溫，房門卻是敞開着，任憑寒風灌入。
褚鈺塵獨自酌酒，卻覺得索然無味，有時兩刻鐘，有時半個時辰，他總會有意無意的往門的方向去看。
夜已深，拂若早去歇着了，妘爾在一旁靜靜候着。
“妘爾，你去看看，有人來沒有？”
妘爾蹙着黛眉，心中不解，今日主子爺是在等誰？
已經問了無數回了。
爲此，妘爾特意讓一個小斯在門邊守着，一旦有人來，立馬放進來。
妘爾動身，走到門口，左右張望，回頭來，對着褚鈺塵道：“回主子爺，不曾有人來。”
褚鈺塵忍不住的笑，他這是怎麼了？
今日覺得百味齋的美食實在難入口，難喫死了。
扔了筷子，拿了翠玉的酒壺往嘴裏倒酒，醬香的酒拉着晶瑩的絲，緩緩倒入口中。
“主子爺，這般醺酒傷身，不若主子先去休息，妘爾等到來人再叫您？”
褚鈺塵哪有瞌睡？
他一顆心都在爲蘇翎擔心着。
若不是他讓去找什麼蔓荊子，就不會遇見大蟲，遇不見大蟲，她就是不會掉落深坑！
越想，他越覺得內疚。
腦海裏不斷的回放着初見時，黝黑，矮瘦的蘇翎，從容不迫的站在他面前，口若懸河的機靈與自信。
又想着，如今的蘇翎，膚若凝脂，巧笑嫣然，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般的性子。
她有時候天真得讓人喫驚，像一隻純白無害的小白兔。
可他知道，她性子狡黠，身手還不錯。
更甚者，他彷彿覺得蘇翎有時候不像是十五歲左右的女子，更像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小姐姐。
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呵呵……
他不自覺的笑了。
想到她命在旦夕，臉色越發凝重……
妘爾看着，主子爺時而發笑，時而憂心忡忡，這到底是怎麼了？
喔喔……
不知何處傳來雞鳴聲。
褚鈺塵身心一頓，猛然看向門處，大步過去，天際泛起了魚肚白。
“沒人來嗎？”
妘爾搖頭，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話都不敢說了。
褚鈺塵覺得心頭空了什麼。
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走出門去，又覺得不妥的退回來。
再次出去，再次回來。
煩躁、憂慮、莫名的困擾着他。
妘爾不可置信的看着，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她從未見過主子爺這般焦慮過，往常，哪怕是天大的事情，在主子爺這裏，都不過是水過無痕，雁過無聲一般。
“不會有事的。”
他念叨着。
握着摺扇的手都出了汗，門口的寒風灌入，灌進他的領口，刺透他的胸骨，沁入骨髓一般發着寒顫。
只是，他似乎不曾發覺，一門心思的想着，她一定會沒事。
她會製鹽，會做那麼多美味的食物，不能有事，不會有事的。
妘爾見主子爺這般拿不定主意，只得找了狐裘大氅，與他披上，誰知讓他一把揮開。
好生煩躁。
濟民藥鋪。
雞鳴之聲此起彼伏，蘇翎面色慘敗，眉頭緊緊的蹙着，表情時而輕鬆，時而緊張恐懼。
嘴脣乾得裂開，汗流直下，就是醒不來。
劉譽細心的用紗布爲她潤脣，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
劉秀找來莫大夫，連連追問，“莫大夫，翎兒姐姐還沒醒來，她爲什麼還沒有醒來，你快想法子！”
少年此刻尖銳了嗓音。
着急上火。
莫大夫一籌莫展，望聞問切之後，只道：“蘇娘子沒有發燒，卻好像是一直被困在夢魘之中醒不過來。”
劉秀急道：“你不是說，天亮之前醒來就沒事嗎？要是醒不來呢？”
莫大夫：“……”
“莫大夫，還有沒有什麼法子！”
劉譽平時那般穩重的人，此刻緊張的音色發啞，手心都是冷汗。
莫大夫拿出褚鈺塵給的回魂丹，與劉譽說道：“這是褚公子送來的回魂丹，只有皇族，大功臣才能得的恩賜，此藥效果神速，但，聽聞也有一定的副作用。”
“什麼副作用？”
莫大夫看向蘇翎，又看着劉譽，“容易產生幻覺，陷入夢魘之中，更甚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