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於本能鬆開了江晚晴的手,害怕她跟着自己一起墜落。
“顧時徹!”
江晚晴大喊一聲,心跟着他墜落。
她臉色慘白,發瘋去抓住他掉落的身影。
如果這一次放開了,顧時徹真的會離開,他真的會死!
砰!
她的身子猛地撞在臺子上,幾乎半個身子懸在半空。
江晚晴雙手用力拉住他的胳膊,用下半身死死抵住臺子。
她的手心沁出細汗來,有點打滑。
顧時徹一米九的個子,一瞬間的衝擊力要把她扯下去。
她的眼淚滴在了顧時徹的臉上,又順着他的臉往下滑落,落在青翠的草地上。
陸崎立馬跑過來,攥着顧時徹另一個胳膊,將他扯了回來。
三人驚魂未定。
只見江晚晴的眼睛,越來越紅。
她擰着眉,淚水不停涌出眼眶,抓住顧時徹的衣領,哭着大吼道:“顧時徹!你是瘋了嗎!你是瘋子嗎!”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無力抓住他的領口,頭埋在他的頸窩裏。
顧時徹感覺頸間一陣溼潤,眼淚打溼了他的病號服。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她抱着他一起跌坐在地上,江晚晴嚎啕大哭。
聽着她的哭聲,顧時徹眼眶不自覺紅了,再然後淚水也很自然流了下來。
他冰涼的手放在她微顫的後背上,顫了顫眼皮。
顧時徹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揪住,突然手足無措。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姐姐懲罰我吧,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不要哭…”
他俯身,低頭,輕輕吻住她的眼尾,想要把她的眼淚都吞進肚子裏。
慢慢地,他病服上沁出一灘血來。
顧時徹胸膛處的傷口被扯開,鮮血染了上去,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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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一怔,看着他胸口的一大灘血慌了神,嚇得停止了抽泣。
“血…血…”她的手上又沾上了他的血。
顧時徹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眼睛泛紅望着她,揪着手指,像一個犯錯誤的小孩:“看着你哭,比傷口扯開還疼。”
“走,快去縫針。”
“好。”顧時徹乖乖點了點頭。
一米九的大個子此刻卻像個大小孩,垂着頭走在她身後。
他乖乖坐在病牀上,醫生爲他傷口縫針。
沒有打麻藥,顧時徹咬得脣泛白,一隻手攥着她不放手。
等看到顧時徹傷口處理好,江晚晴起身往病房外走。
“你要去哪兒。”
顧時徹連忙從牀上坐起來,頭髮被汗打溼,俊臉蒼白,連着脣瓣毫無血色。
他就像一個快破碎掉的玻璃娃娃,連最微弱的陽光都能刺穿他。
江晚晴站在門口一愣:“我…我去給你買粥。”
“我不喝粥。”
“可是醫生說你…”
“我不要粥,姐姐也不要走。”
他的黑眸蒙上一層薄薄的霧來,像一隻害怕主人丟棄的小狗,只會盯着她的身影跑過來。
陸崎望着兩人隔空拉絲的眼神,很識相站起身來。
“得得得,我去買總行了吧,哎呦在這兒喫狗糧都飽了,還喝什麼粥啊。”
……
粥放在面前,顧時徹卻沒有動,盯着那碗粥,眸色陰沉。
姐姐怎麼不喂他?
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動着。
顧時徹的薄脣沿到碗邊,小心抿了一口。
“啊!燙到嘴了。”
他輕輕喚一聲,喫痛捂着自己的脣。
江晚晴趕緊過來查看他的情況:“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粥燙就吹一吹啊。”
“可是,我一吹,傷口就疼…”
顧時徹委屈捂着自己的胸膛,委屈巴巴盯着她。
江晚晴無奈,接過碗來,用勺子攪拌着粥,舀一勺放在嘴邊吹氣。
直到確定粥沒有那麼燙,她才喂到顧時徹嘴邊。
“來,張嘴。”
“啊——”
顧時徹薄脣微張,脣角不可察覺勾了勾。
陸崎在旁邊,整個人驚呆了,愣了半晌,差點嘔吐了出來。
他的嘴巴張大,大得能塞進一個鴨蛋。
陸崎默默關上房門,站在走廊外。
此刻,他終於明白女生口中常說的綠茶是什麼樣了。
陸崎默默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本本,上面記載了顧時徹人格診斷情況。
他翻開新的一頁,在最頂上寫了幾個字。
【綠時徹】
綠,是綠茶的綠。
圓珠筆刷刷在本子上寫了幾行話。
「年齡未知,喜歡叫姐姐,見哪個男的都叫叔。」
「表面人畜無害,小心眼子卻比另外兩個人格加起來都多,矯揉造作。」
最後,他用紅筆記下關鍵的一句話。
「有明顯自殺傾向,疑似是專門承擔痛苦的人格,極度危險!」
突然此時,一個身穿藍色西裝的男人湊過來。
“陸醫生,在寫什麼呢?”
陸崎一驚,立馬捂住本子。
他一轉頭,正撞上男人漫不經心的視線。
“宋清言?你怎麼來了?!”
宋清言就是宋楚然同父異母的哥哥,宋氏未來的繼承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宋清言悶笑一聲,眼底有些倦意。
“我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爲長兄,應該跟顧總負荊請罪纔對。”
“顧總呢?在病房裏面嗎?”
宋清言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打開房門。
陸崎及時攔住了他。
現在是第三人格操控着顧時徹的身體,而且綠人格和主體人格性格差距實在太大,旁人肯定能看出端倪。
“時徹他…他才做完手術,需要靜養。”
宋清言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轉瞬即逝。
他的手緩緩放開門把手,門被打開一條小縫。
宋清言的目光微微朝門縫裏探去,又不可察覺收了回來。
“也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等顧總身體康復後再來請罪吧,還請陸醫生幫我帶句話,說今日宋某來過。”
他嘆了一口氣:“弟弟的屍首還未打撈到,那我就先告退了。”
陸崎點了點頭,望着宋清言離開的背影,嘖嘖搖頭。
“雖說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但人死了,做大哥的身上一點情緒都沒有。”
“也難怪宋楚然要走極端,宋家果然沒一個正常人。”
……
在那個出事的碼頭,宋清言的搜查隊下去了一次又一次。
“宋總,還是沒發現二少爺的屍體,要不還是算了吧。”
“過去這麼多天了,屍體估計早就被魚吃了,沉海底了。”
宋清言冷笑一聲,盯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確保他死了纔行。”
“不然…怎麼跟父親交代啊。”
而在遙遠的彼岸,宋楚然被衝上岸,躺在淺灘苟延殘喘。
他的心臟在右胸膛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