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傷勢較輕,隔一天便從醫院裏出來。
她被押回以前的臥室裏。
窗戶被木板封死,隱約透出一絲光線來。
房門被換上厚重的鋼板門,上面安裝了三把鎖。
這架勢,像是在關窮兇極惡的變態犯般。
江晚晴的生活一瞬間又被拉入無盡的深淵中。
除了牆上的鐘在滴答滴答走着,四周靜謐無聲。
她不知道顧時徹怎麼樣了,可她幹嘛要去關心一個鎖住她的變態呢。
她只知道,等顧時徹清醒過來,她一定會受到最嚴重的懲罰。
偶爾,屋外會有人講話。
“哎呦,密室裏那個帥哥,被打得老慘了,我看着都覺得觸目驚心呀。”
“哼,誰讓他盯上顧少的女人,不打他打誰啊,只打斷他一條腿都算顧少仁慈。”
顧時徹終究還是沒放過宋楚然。
都是爲了救她,宋楚然纔會遭受這樣的報復,可他是無辜的呀。
她愈發討厭顧時徹。
一連幾天,顧時徹都沒有來。
每天,是不同的傭人進來伺候江晚晴,喫飯,洗衣,塗藥。
江晚晴想知道宋楚然的情況,可每個人都全都緘口不言。
她拼命拍打着鐵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管家遇到這種情況也只能輕輕嘆口氣。
“江小姐,少爺讓您在裏面好好反省,您就不要爲難我們了。”
“我要出去,我要見顧時徹!”
江晚晴委屈巴巴,邊哭邊拍着門:“你們不能這麼關着我…”
她覺得自己快抑鬱了。
管家皺着眉,語氣還是那番波瀾不驚:“江小姐,其實…少爺很好哄的。”
“您就服服軟,示示好,他一高興兒,誒你看怎麼着,就會放你出來的。”
“我不要!”
江晚晴越想越委屈,憑什麼她服軟,那天抱着她要跳崖的可是顧時徹。
她只是想見見媽媽,有錯嗎?
連一個人的自由都有錯。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行禮問好聲:“少爺好!”
“少爺好!”
管家畢恭畢敬鞠躬。
江晚晴本貼着門的,此刻害怕得後退。
鐵門轟然打開,久違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
顧時徹坐在輪椅上,腿上、胳膊上都纏着繃帶,嘴脣泛白。
他看上去極度虛弱,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江晚晴一下愣住,又朝後退了幾步。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顧時徹虛弱的樣子。
顧時徹微微捂着嘴,輕輕咳嗽兩聲,又擡起手,命令所有人都出去。
“晴晴。”
他的聲音沙啞至極,像沙漠中瀕臨死亡而企圖求水的旅人。
江晚晴聽見他的聲音,有一絲心疼,但轉瞬即逝,心裏涌入的是對他的恨。
她紅着眼眶,語氣凜然:“你把宋楚然放了。”
她猝不及防的話,讓顧時徹微微擡眸,黑眸微閃,有些自嘲笑了笑。
傷成這樣,她連句關心都沒有,滿心滿眼卻是另一個男人?
“放?”
“宋楚然沒有錯,他是無辜的!他只是想救我而已。”
江晚晴這幾日旁敲側擊,從傭人那裏聽說了宋楚然的信息,離死的邊緣不遠了。
她不想任何人爲了她而遭受這般苦難。
“無辜…救你?呵。”
顧時徹喉嚨悶哼一聲,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咬着脣,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般。
江晚晴此刻卻別過頭去,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看見他受傷的樣子,會心疼。
畢竟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白月光哥哥啊。
顧時徹努力揚起脣角,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情深意重呢?死過一次都還想着他。”
而他心裏的臺詞卻是:“爲什麼你不看看我…就轉過來看我一眼…都這麼難嗎?”
但說出口中的話卻是:“那你就跟他一起去死。”
顧時徹猝不及防低喝道,隨後捂着胸口劇烈咳嗽。
江晚晴知道他說話言出必行,也知道剛剛一定刺激到他了。
她想起剛纔管家的話,服軟,示好……
江晚晴深呼一口氣,脣角委屈一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媽媽,還有…放了宋楚然。”
此刻,顧時徹扯起脣,強壓住內心那股怒火,一聽到她說起那個人的名字就覺得煩躁。
“喜歡跪是吧。”
“那就不要起來了,讓我看看你的毅力。”
說完,他打個響指,身後出現一個黑衣保鏢將他推走。
鐵門轟然關閉,三把門鎖咔噠反鎖住。
屋子內又陷入一片黑暗,只剩頭上的通風扇呼哧呼哧作響。
江晚晴穿着裙子,衣料很是單薄。
她的膝蓋跪在冰涼的地板上,跪了一天。
顧時徹沒有來看她。
直到傭人定期進來爲她送飯時,才發現她的膝蓋跪得紅腫,身體搖搖欲墜。
“江小姐!快起來!我的天,再跪下去,你的腿要廢了呀。”
江晚晴不由分說,推開她:“不用管我,我要跪。”
她要跪到顧時徹來爲止,跪到他同意自己的請求爲止。
傭人拍了拍腦袋:“哎呦,江小姐,您不能死腦筋啊,他要來之前我跟您報個信,您再跪也不遲啊。”
“他這兒又不在跟前,您用功來做什麼用啊。”
說得倒是在理。
可江晚晴知道,這個臥室裏裝了夜視監控,屏幕面前顧時徹正看着這一切。
所以,這也不算無用功。
江晚晴嘴脣都泛白,幾乎感覺不到雙腿的知覺,身體搖搖欲墜。
“不用管我,我要跪到他願意見我爲止。”
她不知道苦肉計會不會成功,畢竟顧時徹這個人陰晴不定。
果不其然,顧時徹出現在門口。
他懶洋洋倚靠在門框上,雙手還纏着着繃帶,面無表情掃過她一眼。
“起來。”
他冷冷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江晚晴沒有動作,不是她不想起來,是跪太久了,腿早就麻掉了。
嗚!心有餘而力不足。
“給我起來!”
氣氛跟冰箱裏的老酸奶一樣凝固起來。
顧時徹周身散發着寒冷的氣息,嚇得旁邊的傭人趕緊退出去,生怕殃及池魚。
他低吼一聲,上前用力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起來。
江晚晴嘶一聲,腿麻酥麻酥,像被電擊一般疼,疼得直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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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她眨巴着眼睛,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見她哭了,顧時徹心被猛揪一下那般疼,垂眸看向她紅腫的膝蓋,忽有些自責。
可他忍住,就是不說出口,仍然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呵,才跪這麼會兒就不行了,看來你的毅力也不過如此。”
江晚晴在心裏委屈道:不是你把我拽起來的嗎,裝什麼…
可她知道,這男人只吃軟不喫硬,還是得哄着來。
江晚晴試着聽管家的話,朝他服軟,睜着大眼睛可憐巴巴拉着他的衣角。
“我錯了,好不好…你怎麼懲罰我都行。”
“可我不想別人爲了我…爲了我受傷。”
顧時徹微閃着眸子,壓抑着鼻尖的酸澀:“那我呢?”
「我也爲了你受傷了呀。」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時徹哥哥。”
大眼特效加軟綿綿的聲音,微紅的眼眶,淚水恰到好處懸在眼睫毛上。
一切都天衣無縫。
果然,顧時徹頓時眼睛都亮了,彆扭轉過頭去,卻壓不住脣角的笑意。
他冷冷答應了一句:“哦,這樣啊。”
“時、徹、哥、哥…”
江晚晴手指軟綿綿,戳了戳他的腹肌,八塊腹肌挨個戳一下。
“嗯。”
顧時徹喉嚨悶哼一聲,臉上淡漠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