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家的樹上,知了一連聲的迭叫,叫得人心煩。
樹下,停着的雙馬車駕卻紋絲未動。
日頭已經升起來了,早上秦瑤一家出門時本來就耽擱了點時間,再不抓緊出城,留給她們遊玩的時間便不剩多少。
再看對方馬車紋絲不動,秦瑤心裏漸漸不耐煩起來,忍不住催促:
“路已經讓開,你們先過!”
不料,對面馬車依然不動,駕車的車伕甚至從車上下來,架好了凳子。
很快,一雙手推開車箱的門,司空見笑盈盈鑽出,提起衣袍踩着凳子下了馬車。
他擡眼掃了一圈避讓在旁的秦瑤一家,滿眼驚訝,“夫人你們這是準備出城?”
看到司空見那張臉,秦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分明就是故意堵着路不讓她們通行。
還不等她應答,車內躺的安詳的劉季突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探出車廂,見到司空見那張討厭的臉,頓時沒好氣的大聲質問道:
“你來幹什麼?”
劉季司空見比他還聲大,“你居然裝病!”
“什麼居然,老子就是病了!”劉季衝下馬車,一邊指着自己的胳膊腿一邊說:“這這這!這都是傷,什麼叫做裝病?這難道還傷得不嚴重?”
衝國師府的車伕狂揮手:“快讓開道來!”
正喝着,車內居然又鑽出一個人,劉季定睛一看,心呼要命,像是見了瘟疫,急忙後退好幾步。
“劉季,你不是生病了嗎?”鵠紇緹香從車上下來,看着生龍活虎的劉季驚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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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季頭皮一麻,根本顧不上鵠紇緹香那震驚的反應,怒瞪了司空見一眼,小人!
趕緊退到秦瑤馬下,牽着她的裙襬滿眼真誠、語速極快的解釋:
“娘子,我向你發誓,我不知道她怎麼就找到咱們家門口來了,我對你的真心天地可鑑,絕無二心,我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你可一定不能誤會我啊!”
鵠紇緹香走上前來,擡眸掃了面前這些人一圈,最後微仰着頭,目光停留在馬背上的秦瑤身上。
她一邊打量她,一邊對劉季說:“我聽說你生病了,特地帶了名貴的藥材過來看望你。”
侍女阿宇及時捧着藥盒奉上。
劉季只想離她們遠點,整個人都恨不得貼在馬肚上,緊挨着秦瑤,死命揮手示意阿宇離遠點:“快拿走,拿走。”
閉着眼睛面對鵠紇緹香,“我們根本不熟,我生病不生病都和你沒關係,更別提送什麼名貴的藥材了,趕緊走吧,不然我家娘子該誤會了!”
“誤會什麼?”鵠紇緹香睜大眼睛瞪過去,“本公主光明正大,有什麼好誤會的,劉季你睜開眼睛跟我說話!”
劉季發現頭頂上沒有一點聲音,慌得要死,扯着秦瑤裙襬小小聲:“娘子你說句話啊娘子,你一句話不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阿宇看着扯着女人衣角小小聲好似撒嬌的劉季,來自粗獷草原的侍女,頭一次見到這般倒反天罡的場面,目瞪口呆。
手裏捧着的藥盒,也不知還要不要繼續送,只能無助的回望自家公主,尋求意見。
鵠紇緹香感覺得到,頭頂有一道視線正在關注自己,她擡頭迎上,就見馬上女子衝她微微一笑,說:
“謝謝你來看望他,心意我領了,但藥材名貴,我們就不收了。”
鵠紇緹香一愣,這就是劉季愛得要死要活的妻子嗎。
這女人看起來比她大幾歲,氣質沉穩得好像天塌下來她都不會眨一眨眼睛。
她像是一汪水,好像能容乃世間的一切。
只是對視了那麼一眼,鵠紇緹香就明顯感覺到,自己心底那一絲因爲嫉妒引起的煩躁,迅速淡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鵠紇緹香,草原來的公主,你應該下馬跟我說話。”鵠紇緹香神情嚴肅的提醒道。
她不喜歡仰視別人。
而且一個盛國平民也不該讓她堂堂公主仰視她。
只是她的提醒並沒有什麼作用,對方不但沒有下馬來,還連帶着她身旁的好人國師一起俯視。
“我要出城,讓你家車伕把路讓開。”秦瑤微微垂眸,是不容置喙的冷硬語氣。
她既然已經決定好的行程,誰來也不能打斷。
司空見還以爲自己能看到二女爭一男,大打出手的場面呢。
他都已經做好了一會兒乘機上前去安慰秦瑤,順便給劉季上眼藥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事情發展根本不在預料之內。
退一萬步來講,哪怕鵠紇緹香和劉季什麼都沒有,但一個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有牽扯,她就不能喫喫醋發發脾氣嗎?
“國師大人,你最好不要讓我再提醒第三遍!”秦瑤眼神都冷了下來。
司空見心裏咯噔一下,沒喫醋,但她是真要發脾氣了!
眼前莫名其妙出現劉季那日鼻青臉腫不似人樣的畫面,司空見暗暗嚥了咽嗓子,朝車伕那頷首示意。
鵠紇緹香主僕倆眼睜睜看着國師府的馬車老老實實把路讓開,秦瑤滿意的微微一笑,騎馬在前,領着家人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快快樂樂出城,半晌沒反應過來。
侍女阿宇:“我的公主,國師好像都害怕她。”
鵠紇緹香點點頭,她看出來了,這太明顯了。
阿宇:“劉季在她面前像只貓。”還是蜷着的那種。
鵠紇緹香嗯了一聲,她現在反而覺得劉季的妻子比他更迷人。
所以.
“國師,她是什麼人?”鵠紇緹香看向面無表情的司空見,驚訝問道。
司空見語氣認真:“她不是人。”
鵠紇緹香主僕:“國師你怎麼罵人呢!”
司空見沒管她倆,讓車伕把馬卸下來一匹,匆匆對鵠紇緹香說了句:“我讓車伕送您回別院。”
翻身上馬,“駕”的一喝,手裏拉着繮繩,就這麼騎着沒有馬鞍的馬,徑直朝北定門方向追了過去。
他一走,暗處便飛出兩名暗衛,一路輕功跟隨,三人很快便消失在鵠紇緹香主僕的視線之中。
兩人遲鈍的對視一眼,所以,她們就這樣被好人國師丟下了?
不對,能丟下兩名少女的男人,根本不是好人。
鵠紇緹香又氣又無語,她要狠狠去告盛國國師的狀,他真是太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