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一邊瞅阿孃,一邊抽噎着搖搖頭跟她爹小小聲說:
“徐佳佳比我還慘多了,她的寶貝珊瑚串被馬踩斷,哭得比我慘。”
劉季秒懂,這是有仇當場就已經報了。
不過閨女兒這小模樣看着也沒好到哪兒去,一身亂糟糟的,新做的女苑弟子服都破了一大道口子。
想起采薇剛剛說兩個小姑娘縱馬疾馳,劉季又氣得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個小丫頭片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縱馬!”
四娘嗷叫一聲,連退兩步,不敢相信的瞧着她爹,剛剛不還說要帶她去找場子的嗎?
劉季往秦瑤那擡擡下巴,父女兩默契交換一個眼神,懂了。
於是大的指着小的罵罵咧咧,就是沒動手。
小的委屈巴巴嗷嗷乾嚎,看起來老可憐了。
殷樂和阿旺都跑過來安慰她,看着小姑娘狼狽的模樣,暗地裏嘖嘖衝她比了個大拇指,有禍你是真敢闖。
這廂秦瑤還沒說要怎麼滴呢,家裏幾個已經勸起來,說孩子已經這樣了,知道錯了,院長也罰了,就不要再打她了。
秦瑤很無語,都是刻板印象!
她舉起手中托盤,裏面是化瘀活血的藥膏,她這像是要打人的樣子?
用肩膀撞開堵在身前的殷樂和阿旺,秦瑤單手就把躲在劉季懷裏的小姑娘提溜起來放在高高的太師椅上。
四娘求助的眼神瘋狂朝三個大人看去,但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鞋襪被脫掉,阿孃摁了下她腫起來的左邊腳踝,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別亂動。”秦瑤輕拍拍她的腿提醒,語氣可以算是溫柔。
四娘一愣,冰冰涼涼的藥膏已經抹上來,痛感頓時消散不少。
“知道疼還硬撐着自己走回來?”秦瑤沒有擡頭,嘴裏質問道。
四娘嘴巴一癟,這下子眼裏是真含了兩泡淚。
不似先前的假哭,這會兒是真想哭。
飛快擡起衣袖豪氣萬千的把淚一抹,說起她與徐佳佳的恩恩怨怨。
四娘性格挺活潑的,家裏又有爹孃哥哥叔叔師姐們寵愛,除去四歲之前的苦,四歲之後,她一直活在滿滿的愛裏。
有愛的姑娘總是很招人喜歡,四娘剛到女苑沒多久,就交到了好多朋友。
又因爲她是新來的,大家都格外關照她,去哪兒都叫她一起。
而那個叫徐佳佳的小姑娘,原來纔是女苑團寵,眼看着自己的地位受到四娘嚴重威脅,暗地裏不免故意搞些小動作。
八九歲的小丫頭們,最惡毒的手段就是往別人課桌裏塞蛤蟆蜈蚣什麼的。
四娘被嚇到兩次後,決定不再忍耐,兩人便在戶外課堂上暗暗較勁。
今日是爲了爭少室班的馬術第一,四娘學着阿孃的樣子給別人下戰帖,二人約好一局定勝負。
徐佳佳當時就應了。
兩個不服輸的小丫頭,騎上師傅準備的小馬,用着自己剛學的那點半吊子基礎馬術,便縱馬狂奔起來。
中途還你勾我一下,我踢你一下,直到察覺馬兒失控,兩人雙雙驚落.
後面就是秦瑤看到的了。
劉季聽完沒忍住彈了下四娘腦門,“你還知道下戰帖了,我就說吧,咱們在家裏少弄那些打打殺殺的,看把孩子都學壞了。”
後面那段話是衝阿旺殷樂去的,但誰都知道,他其實說的是秦瑤。
四娘當場驚呼:“阿爹你不要命啦!”
不出意外,下一秒她爹就被站起身的阿孃一腳踹了出去。
“滾去看看大郎他們三個回來沒有!”
天都要黑了,還不回來別是在學堂裏出了什麼事。
劉季揉着屁股,還不忘衝閨女兒做個鬼臉,害得四娘險些沒繃住笑出來。
但現在這氣氛,顯然不能笑,要不然阿孃真該生氣了。
眼見劉季出門去,秦瑤轉頭把藥膏收起來,叫四娘老實坐着別下地走動。
想起劉季剛剛說的話,又睨她一眼,“下什麼戰帖?下次直接給我上去幹!”
打不打得贏的再說,反正不能傻傻被人欺負。
四娘驚訝的瞪大眼睛,“阿孃,你不準備罵我嗎?”
“罵你幹什麼?”秦瑤平和道:“我們畢竟是大人,揍小孩有點欺負人的嫌疑,所以還得你們小孩自己動手解決問題。”
“不過你得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不能傷了人性命。”秦瑤拍拍小姑娘亂糟糟的腦袋,“知道嗎?”
四娘重重點頭,“阿孃,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可以保護我自己了!”
她舉起自己的小胳膊,邦邦拍兩下,表示自己現在超厲害。
“不過徐佳佳她恐怕要好幾天下不來牀了,她沒爹沒孃,祖父祖母又都在外面,是跟她姑奶奶住一塊兒的。”
“阿孃,我聽同窗們說,她姑奶奶可是個厲害的,先前送徐佳佳來過女苑,遠遠的站在一處,大家都說看起來威嚴極了,也不知道她姑奶奶會不會生氣去告院長。”四娘不怕徐佳佳,但她怕院長。
院長平日裏笑呵呵的,可她手裏的戒尺打手板時疼得她們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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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安撫的看了擔憂的四娘一眼,“沒事的,你們小孩的事,大人不參合,好好休息,一會兒喫晚飯了。”
說到晚飯,四娘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早就咕咕叫,趕緊抓一塊兒糕點先喫着墊墊胃。
喫着喫着,想起今日徐佳佳喫癟的樣子,忍不住樂出聲來。
又怕被發現,忙收斂住,用喫東西遮掩,下意識晃了晃腳,嘶一聲,好險沒給自己疼出聲。
不過一想到徐佳佳比自己還要慘,心情瞬間變得開朗起來。
阿旺都將晚飯端上桌了,劉季這才領着嗷嗷哭的三郎和大郎二郎回到家。
他先前在門外左等右等等不來,還是隔壁邱家小子告訴他三郎被留堂了,這才直接找范家私塾去。
一去私塾,好傢伙,滿院都是三郎抽噎着的委屈嗚咽聲。
范家夫子發了話,今日背不出書的都不許回家。
眼看着其他孩子都回家去了,三郎發現就剩下自己一個,越來越慌,越慌越着急,越着急越背不出來。
到最後,已經變成夫子守着他一人背書,一遍背不出就是一戒尺,小手都打腫了。
大郎二郎便一直在外頭等他,暗暗着急,又沒辦法。
畢竟背書這事得自己來,別人幫忙夫子他不允許啊。
劉季的突然到來,對兄弟三人來說就好像是那天神下凡,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劉季是好話都跟夫子說盡了,才把孩子領回來的。
臨走前還捱了範夫子一句:就是有你們這種慣着孩子的爹孃,這孩子才愚笨得什麼都學不會!
愚笨二字一出,對備受打擊的三郎來說簡直是致命爆擊,強忍着出了范家大門,一路哭到家。